第165章 杀人放火程牧昀3(第2页)


 他心里的愧疚达到顶峰,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署长,我觉得有些累了,申请休假几天。”陈鹤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指尖还残留着攥紧拳头时的僵硬。


 朱执水闻言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几分长辈式的和蔼,像看自家晚辈般了然:“行。许家大小姐要出殡了,我知道你们情谊深,是该去送送的。”


 陈鹤德猛地抬眼,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惊讶。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许灼华那份深埋心底的情愫,早已被日常的克制与伪装裹得严严实实,却没料到,还是被朱执水这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窥破了踪迹。


 朱执水瞧着他这副模样,索性把话挑明了,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戏谑:“我先前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推三阻四,左一个‘时机未到’,右一个‘不敢耽误’。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许家大小姐那样的人物——活得潇洒,性子又亮,眼瞧着就让人喜欢,你要是不动心,才真是怪事。”


 陈鹤德垂下眼,唇边牵起一抹浅浅的笑,里头却裹着化不开的苦涩:“她的确……很耀眼。”


 像黑夜里燃得炽烈的火焰,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灼得人眼眶发烫。


 朱执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先前重了些,带着几分恳切:“这姑娘是真不错,可惜了,天妒英才。你去送葬吧,我准你七天假,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顿了顿,又提起先前的话头,“不过回来之后,我说的事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也盼着你能成个家,安稳下来——我是把你当未来的女婿在培养的。”


 陈鹤德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有感激,有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像浸了黄连的棉絮,堵得人喘不过气。


 当初进警队时,朱执水一眼就看中了陈鹤德。


 他生得端正,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正气,不仅仪表堂堂,骨子里更藏着一份难得的忠心赤胆。


 正因如此,朱执水几乎是倾囊相授,手把手地将他从一个新人一路提拔,才有了如今的陈副署长。


 若不是朱执水在背后一力撑腰,当初对付梁绍尊时,陈鹤德哪能那般顺利?


 那笔知遇之恩,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只要朱执水开口,这份情,他就必须还。


 只是如今的陈鹤德,早已没了从前的无牵无挂。


 他有了软肋。


 许灼华此刻正被安置在南湖那处被刻意抹去痕迹的站点,由柳大夫细心照料着。


 这个秘密,他半个字也不能露,眼下这副警署副署长的身份,不仅要用来护她周全,萧梧新那边也等着他搭把手。


 更别提程牧昀那个疯子。


 是他,一步步将程牧昀逼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陈鹤德心里清楚,自己欠他一个解释,更欠他一个真相。


 想管,却又像被无形的网缠住,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


 从朱执水办公室出来,陈鹤德没多做停留,脚步沉沉地,径直走向了关押犯人的牢房区。


 铁栏碰撞的冰冷声响在走廊里回荡,他知道,有些事,终究躲不过去。


 牢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悬在梁上,豆大的火苗被穿堂风搅得晃晃悠悠,将程牧昀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团蜷缩的墨渍。


 他身上的病号服宽大的袖口空荡荡地晃着,整个人缩在墙角,肩膀微微耸起,仿佛要将自己嵌进那片潮湿的阴影里。


 皮鞋敲击水泥地的声响由远及近,规律得像钟摆,撞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程牧昀的睫毛颤了颤,疲惫地掀开眼皮,却依旧维持着背朝门口的姿势。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就请回吧。”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里裹着浓重的倦意,“陈副署长,外面的流言能淹死人,你离我远点,对你的前途,对泽蓬,都好。”


 陈鹤德在牢门外站定,指尖捏着那叠厚厚的报纸,纸页边缘被风掀起细微的弧度。


 十几份报纸摞在一起,沉甸甸的,仿佛盛着满城的唾骂。


 “我把今天的报纸都带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