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心如死灰3(第3页)
许灼华坐在矮凳上,面前的小桌堪堪到她膝盖。
这里的日子确实比不上新海城的精致舒适,但比起在寺庙里那段清苦孤寂的时光,已经好上太多。
她抬起头,望着许识秾,眼里满是疑惑,声音因为许久未曾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您……好像对我还活着这件事,并不意外?”
她心里隐隐发紧,怕的是其他人也早就知道了她的踪迹。
一提及这个,许识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家里人说,非要这个地步?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那场火里了!”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积信从前多健谈开朗的一个人,现在整天闷着头,十句话里难得能听他说一句。夫人更是,天天疑神疑鬼,总说你死得太惨,夜里会回来寻仇,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最后,他看向许灼华,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当那些站点是那么好抹去的?整个东行南线的原始站点,当初都是我一个站点一个站点跑下来的,哪里有个岔路,哪里藏着记号,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你抹除一个南湖站,老大老二他们或许没察觉,但想瞒过我,还嫩了点!”
许识秾是在许积信一次例行汇报时察觉到异常的。
南湖那个站点虽说不大,却是他早年亲自勘定的,岸边垂柳依依,水中荷风阵阵,风景极好,早年还是南线颇为重要的一处据点。
如今突然从线路图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块,让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当下没声张,转头就派人去查。
这不查还好,一查竟发现,过去这两个月,陈鹤德总借着各种由头往南湖跑,每次都走得极隐蔽,像怕被人撞见似的。
这就更不对劲了。
许积信与陈鹤德向来交好,东行南线本就常为他所用,按理说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更何况,他每次调动的人手,都是当年许灼华亲自带过的那批旧部。
许识秾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风浪比吃过的盐还多,一点蛛丝马迹落在他眼里,便能牵出一串头绪。
年初周旻海来许家闹事,陈鹤德那番急吼吼的救场,眼里藏不住的护犊子劲儿,他就看出他对灼华的心思不一般。
再联想到那场大火——救火队是陈鹤德的人,火灭后胡茉莉便没了踪影,直接被按了“死亡”的定论……
桩桩件件串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里渐渐成型。
于是,商会的事一忙完,他便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连夜叫了艘乌篷船,借着夜色往南湖来。
船越往南开,离那片水域越近,他心里就越打鼓,既盼着猜想成真,又怕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
毕竟那场火那么大,能从里头活着出来的几率,实在太渺茫了。
直到方才掀帘进来,看见矮凳上坐着的许灼华,那张既熟悉又清减了些的脸,他悬了一路的心才算轰然落地。
那一刻,什么怒气、疑虑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看着她这般清苦度日的心疼,眼眶怎么也忍不住发热。
现在许识秾已经不想指责许灼华的心狠了,他更庆幸,许灼华还活着。
“在我进这个门之前,除了陈鹤德,应该没人知道你藏在这里。”
许灼华努努嘴唇,点了点头,清清嗓子,哑着声音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是陈鹤德把我送到这里养伤,至于抹除站点,不是有意的,也没想过要藏在这里。”
许识秾听着许灼华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心里像被钝刀一下下割着,又酸又疼。
他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满是老父亲的关切:“你的嗓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