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97章 老费家的玉镯奇案(第2页)

 暴雨是后半夜砸下来的。费季缩在柜台后面翻县志,泛黄的纸页上粘着张民国初年的老照片——穿红旗袍的新娘子手腕上,赫然戴着那只羊脂玉镯。照片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宣统三年,米商张家小姐大婚当日投井,镯随人殉。

 !吴远航拎着白酒推门进来时,费季正盯着玻璃柜发呆。碎花裙姑娘下午送来的病历复印件摊在桌上,患者姓名栏写着"张佑宁",出生日期正好是宣统三年后的第一百个年头。

 "这他妈是轮回啊..."费季灌了口烈酒,柜台上的老式收音机突然滋啦滋啦响起来,杂音里飘出段咿咿呀呀的戏文。吴远航抄起剃刀就要砸,被费季一把拦住——那唱腔分明是民国时的老调,唱的正是张家小姐投井的戏码。¢x_i¨a¢o+s!h~u\o,w`a!n!b_e?n¢..c,o-m′

 暴雨在黎明前歇了。费季抱着装玉镯的锦盒摸到人民医院住院部,电梯门开时正撞见永盛集团的金丝眼镜在护士站翻病历。他转身钻进安全通道,听见楼上传来男孩的尖叫。

 307病房乱成一团时,费季看见张佑宁被三个黑衣大汉按在病床上,玉镯卡在男孩细瘦的手腕上怎么也褪不下来。金丝眼镜握着把玉刀正要往下切,窗外突然刮进阵阴风,病床头的监护仪响起刺耳的长鸣。

 "张小姐,"费季突然对着空气开口,"您要护着转世的情郎我们管不着,可这孩子阳寿未尽呢。"他啪地打开锦盒,羊脂玉镯在晨光中腾起青烟。众人眼睁睁看着另一只玉镯从虚空中浮现,两道裂纹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

 金丝眼镜突然惨叫起来,玉刀当啷落地。众人这才看清他右手掌心浮现出暗红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死死攥住。费季趁机把男孩拽到身后,吴远航带着保安冲进来时,永盛集团的人已经逃得没了踪影。

 三天后的晌午,碎花裙姑娘抱着锦盒站在古玩店门口。费季翘着二郎腿在藤椅上晃悠,"想清楚了?这镯子埋进张家祖坟可就取不出来了。"

 "奶奶临终前说,这镯子等了一百年才等到有缘人。"姑娘把锦盒推过来,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地契,"弟弟今早出院了,医生说...说是奇迹。"

 费季摸出放大镜研究地契上的朱砂印章,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吴远航的怪叫。跑过去一看,石榴树下挖出的陶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根大黄鱼。阳光穿过树梢照在罐底铭文上,正是宣统三年制。

 傍晚收摊时,奔驰车又停在巷口。金丝眼镜这次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扔出个文件袋。费季用火钳夹起来抖了抖,掉出张泛旧的老照片——民国十八年,费记当铺掌柜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的正是那只羊脂玉镯。

 费季蹲在后院石榴树下数金条,吴远航拿着鸡毛掸子把陶罐敲得叮当响。"二十根!够把整条巷子买下来了!"剃头匠的唾沫星子溅在黄澄澄的金条上,"要我说,明儿就把店扩到三间门脸,气死永盛集团那帮龟孙!"

 "你当这是买大白菜呢?"费季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叼上,"民国那会儿二十根大黄鱼,搁现在..."话没说完,前头铺面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两人抄起铁锹冲过去,看见碎花裙姑娘握着半截砖头站在满地玻璃渣中间,帆布包斜挎在肩上鼓鼓囊囊的。

 "张佑宁又发烧了!"姑娘带着哭腔把病历本拍在柜台上,"镯子埋了才三天,今早他手腕凭空多了圈红印..."她突然顿住,费季顺着她惊恐的目光转头,看见玻璃柜的倒影里模模糊糊映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

 吴远航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老费,你背后..."剃头匠喉结上下滚动,"有东西在吹你脖子。"费季后颈的汗毛齐刷刷立起来,阴冷的气息正顺着脊椎往下爬,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写毛笔字。

 "去把地契拿来。"费季从牙缝里挤出声,摸出柜台暗格里的朱砂砚台。碎花裙姑娘哆嗦着掏出泛黄的纸片时,砚台里的朱砂突然咕嘟咕嘟冒起血泡。费季蘸着朱砂在地契背面画符,毛笔尖"滋啦"一声窜起青烟。

 巷子口传来汽车急刹的摩擦声,金丝眼镜带着五个纹身壮汉堵住店门。"费老板,谈笔生意。"眼镜男指尖转着那张家传老照片,"用这秘密换你十根金条,不过分吧?"

 费季瞥见照片背面新添了几行血字,突然抄起朱砂碗泼向半空。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个篆体"镇"字,永盛集团的人齐刷刷后退三步。红衣女人的虚影在朱砂雾里若隐若现,金丝眼镜的罗盘"咔嚓"裂成两半。

 "一九三七年费家当铺大火,烧死了强占玉镯的掌柜。"眼镜男突然咧嘴笑,"你说巧不巧?现在这位费老板也..."话音未落,碎花裙姑娘怀里的病历本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渗出暗红血渍,渐渐勾勒出张家祖坟的位置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