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青山依旧(第2页)

信照拉着信雄挤在旁边愣问:“知道什么?”

“知道他们可能回不了家,要被迫跟钟会一起反叛。”抱柱不放的包脸校撕衫拭血,爬在廊栏上道。“许多魏军兵将明白他们留在家乡那些亲属的处境面临不妙前景。一旦跟随钟会谋反,难免要先遭司马昭诛灭亲族。因而钟会提议倒戈,魏将没敢答应。钟会把他们都关在益州各官府中,派兵严加看守。钟会有一个器重的部下叫丘建,是胡烈旧属,他对钟会:应派一名亲信为胡烈端饭倒水,诸牙门将也应按例备一员侍从。胡烈趁机编造谎言,钟会‘已挖好大坑,想把将官一个个打死,埋在坑郑’众牙门将的亲兵们也把这个谣言口口相传,一夜之间大家都有所耳闻,人心浮动。其实钟会并没有作出这样的决定,有人建议他诛尽扣押的魏将,钟会犹豫不决。他再傻也明白,这样干的结果,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姜维那帮蜀将手上了。”

信孝举着茄子,在人丛密涌之间朝信照挥动,转脸道:“史料载称,钟会欲趁魏国伐蜀诸将为皇太后,即明元皇后发丧之机将其全部杀死,但诸将才到来一半,其谋就被南安太守胡烈所知,在成都发动兵变。十八日中午,胡烈部下与胡烈的儿子出门敲鼓,各路军士也没人统领,都涌向城门。是不是这样?”

有乐摆弄黑骨扇,头没抬的道:“我听是因钟会迟疑而消息泄露,十八日中午,护军胡烈之子胡渊率领胡烈部众擂鼓呐喊而出,各营官兵为营救本部将领也一起响应,蜂拥杀入蜀宫,被拘宫内的将领们冲出与其部众会合。双方在宫城内外展开激战。大概这会儿就在外面火拼厮打,你们有没看见钟会在哪个位置,反正他没戏了,其在历史舞台上的戏份到此为止,我要拉他走……”

宗麟见我被人群挤得难受,便先腾身而起,拽我同上梁间,飕然扬袂,发足旁蹬数下,翻伏横梁之上,口中道:“魏咸熙元年正月十八日,本来诸军约好凌旦共攻钟会,但是由于将领全不在营中,缺乏指挥,他们也象钟会一样当断不断,个个怕担上哗变罪名。到了中午胡渊才忍耐不住,率领父亲部下擂鼓出营。随后,各营军士紧跟胡渊鼓噪而出。虽然无人督促,但兵众却争先恐后涌向城门。这时钟会大概下定决心,正在给姜维部下发放铠甲器杖,有人禀告进来,外边声音汹汹,好象是失火了。过一会儿,第二拨急报到来,才知道是士兵都向城门涌来。钟会大惊,对姜维:‘这些兵显然是来作乱,怎么办?’姜维镇定自若的回答:‘只有打了。’这时候钟会才想到如果关押的魏将和部下士卒会合起来,就全完了,他马上派兵去要杀掉关押的将佐官员,可是里面的人用案几顶住大门。士兵奋力砍门,却一时不能破门而入。很快乱军倚梯登城,入城后一边焚烧城屋,顿时成都城里军队如蚂蚁一般乱纷纷杀进,矢下如雨。而关在里面的牙门、郡守等也乘乱爬出屋子和部下会合。此刻钟会早就没了主见,倒是姜维率领着蜀汉将士和钟会部下迎战。危急关头,姜维顺理成章地成为蜀汉与钟会帐下忠心魏军将士共同的战斗领袖,钟会只是跟在后边没头没脑的乱窜……”

“不管你们怎么,”有乐耍弄黑骨扇,往人群里渐挤渐远的道,“我不是来看他死得怎样惨的。就算你们不帮忙,我也要去找他……”

“外面乱糟糟,你能找谁?”抱柱不放的包脸校捂颊道,“己卯中午时分,胡渊率领其父的兵士擂鼓而出,各军也都不约而同地呐喊着跑出来,竟然连督促之人都没有,就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里。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铠甲兵器,报告外面有汹汹嘈杂之声,好象是失火似的,一会儿,又报告有兵跑往城里。钟会大惊,问姜维:‘兵来似乎是想作乱,应当怎么办?’姜维颇具大将之风的了句:‘只能攻击他们!’钟会派兵去杀那些被关起来的牙门将、郡守,而里面的人都拿起几案顶住门,兵士砍门却砍不破。过了一会儿,城外的人爬着梯子登上城墙,有些人焚烧城内的屋子,兵士们像蚂蚁那样乱哄哄地涌进来,箭如雨下,那些牙门将、郡守都从屋子上爬出来,与他们手下的军士汇合在一处。便与姜维所率数百号人马在蜀宫内外展开激战,你看我脸上也挨了两三刀,视线模糊,分不清敌友,只好先躲进来这里……”

“晋代史书认为,钟会素怀异志,”信孝抬着茄子朝有乐摇晃道,“欲将姜维当做自己的爪牙,助他取下。而姜维也试图利用钟会的异志,筹划复国。两人起初皆属互相利用,最后竟然患难与共,殊途同归……”

“不要再这些令我心碎的事情。”有乐往前挤着道,“司马昭马上就要晋位称王,连阮籍那样的清高之士都被迫写了‘劝进表’。钟会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时机。再不举兵反抗,势必为时已晚,他心里暗怀的是‘魏国志’,根本就不是什么‘异志’。一路篡权的司马氏才是另怀异志,其帐下那帮御用文人鼓吹什么‘家国情怀’,谁的家、谁的国?也不看看那是谁的情怀,一劲儿为之鼓噪。就算是‘家下’,那也须先看看是谁家的下,凭什么要为司马家族的情怀激荡热血?阴谋诡计不断,最后玩得下大坏,五胡十六国黑暗混乱的局面比三国更分裂。我宁可站队在曹操这边,甚至站到蜀汉阵营,也不屑于给他司马氏一族这群败家之辈鼓掌……”

宗麟在梁间鼓掌,随即转面朝我道:“三国故事为何越到后面越悲怆?凭什么要让坏人笑到最后?我亦越想越不爽,洞箫还给你。我便去帮有乐一把,纵使救不了钟会那厮,看能不能多杀几个败类,以抒心头闷气……”转出六管袖炮,一跃而下。却跟柱后蹦落的伤脸校撞个满怀,我亦叫苦。宗麟转觑道:“你突然蹦下来干什么?”

“因为我总算闹明白了,”伤脸校捂颊道,“听到你们之语,使我恍然醒悟,为何钟将军如此着急,不惜拼死作反,原来是由于我们魏国也要没了。那我就不好再缩到一边看什么热闹,我家世代食魏禄,势已危亡关头,再怕挨砍痛死,亦须为曹魏挺身而出!”

“钟会那是作死,你别跟去。”宗麟拽我去一旁,啧然道,“我看有乐亦是作死。这样也好,他若死掉,你就可以直接跟我回九州了,有间空置的侧室等你去住。箫先拿回来,预作嫁妆。别犹豫了,有乐这次死定。你顺便把那瓶‘九转雄蛇丸’也给我,眼看已是我家之人,休再见外……”

“别相信他,”有乐挤回来,“他是拜耶稣的,不能纳妾。教义约束他只能有一个老婆,就连改娶他儿子亲家的岳母也引起一片反对之声,其领地甚至骚乱不断,多个家臣愤然起兵死谏,他摆不平,只好溜出来四处散心……”

“你又挤回来干什么?”宗麟转望道,“自反而缩?这也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气概吗?”

“缩你的头,”有乐懊恼道,“那边挤不过去,一波波人急着往宫殿里推涌,又把我挤回来了。”

“跟我走。”扶杖老人颤巍巍地爬下桌子,领先而行,怆然道,“亡国了,我还往哪里躲?谁不怕死就跟我一起直起腰杆走出去,让那些败类亲眼看看什么是人间正气。军队的首领可以被改变,但是男子汉的志气是不能被改变的。《论语·子罕》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是蜀汉之国,并非司马氏惯逞淫威的地盘,蜀宫怎容他们放肆?我要出去阻拦乱兵冲进来冒犯朝堂,想夺就夺我的命罢!”

眼见多个老者纷从人群里越身而出,默默跟随在扶杖老人后面,所行之处,先前拥挤不堪的人群竟给他们分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窄道,我在后边不禁讶问:“怎么纷纷给他们让路了?”

“西蜀长老,”有人悄语告知,“传闻其间不乏曾经追随先帝和诸葛丞相的老兵,虽已早就退隐多时,毕竟德高望重。”

“那个廖化去哪里了?”长利抱琴在畔,一迳憨望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好有名气,怎么这趟没见着影儿?”

“关羽旧吏廖化,后任右车骑将军,并州刺史。”信孝闻着茄子道,“廖化以果敢刚直着称,官位与张翼相等,而在镇军大将军宗预之上。当时的人评:‘前有王平、句扶,后有廖化、张翼。’历史上廖化的能力并不平庸。姜维屡番劳师动众北伐,廖化感叹:‘用兵如果不收敛,必将自食恶果,的就是姜伯约啊。智谋并未超过敌人,力量比敌人要弱,但用兵却没有满足,这样的话怎么能够生存下去呢?《诗经》‘我生得不早不晚,偏偏赶上这个时候’,讲的就是现在的事。’姜维被邓艾逼退,与廖化合军,中途得知阳安关口被攻克,钟会军长驱直入,于是放弃阴平险隘,撤退后又与刚好到达汉寿的董厥、张翼军会合,一同退守剑阁,抵御钟会的进攻。邓艾越过阴平险隘,在绵竹击败诸葛瞻,蜀主刘禅动向不明,廖化等人于是随姜维向东进入巴西郡,绕道退至广汉郡一带,以察明虚实,不久后得到蜀主刘禅投降的敕令,于是与姜维等诸将到涪县向钟会投降。廖化与宗预一起被迁移前往洛阳,在遣送的路上互相照顾,却因遭受屈辱气苦,两人皆在中途病逝,廖化终年应该在七十四至八十三之间。”

我伸着手,宗麟浑若不见,却自转面拭目。有乐跟在后面,啧出一声,道:“你把箫还给她,不要沾那么多老泪在上面……”

西蜀长老昂然走在前头,率众拾阶而下。起初并不流泪,行至半途,睹及道边躺有血染朝服之尸,惨死的蜀吏越来越多。几位老者扶杖之手纷紧,眼泪夺眶而出。我闻喧哗之声从侧门那边传来,便随众人转眸而望,只见一个大胡子文士爬在地上,不顾浑身血创殷染,拖着断腿,扯落素幔,抬起挨砍残缺不全的手指,蘸沾胸口穿刺之刃垂淌的血汁,伏首写下“大汉光复”四字,然后举起白布,朝门外持刀砍杀而来的乱兵展开。

“挑衅是吗?”乱兵涌上前纷斫,一个面色铁青之人挥刀撩削白布裂成数片,随即一劈,斩在大胡子文士仰起的脸上,冷哼道,“你那汉室灭都灭掉了,光复在哪儿?”

大胡子文士脸面裂成两半,倒在血染的“汉光”之字上面,死不瞑目。

“卫继字子业,”宗麟为之感喟不已,“兄弟五人。其父为县曹。卫继年时候,与兄弟随父游戏于庭寺中,县官张君无子,数命其父呼其子过来探视,甚怜爱之。张君在宴间向卫父乞求将卫继领来收养,征求同意后,遂养为子。其馀兄弟四人,各无堪当世之材,卫父年衰,又去求张君把这个儿子要回来,故复为卫氏。卫继学识通博,历职清显,为人忠笃信厚,为众所敬。在蜀勤恳多年,官至大尚书。因钟会之乱,遇害成都。”

面色铁青之人在庭阶下举刀遥指,冷哂道:“你们的汉室无法光复了,再不识相就是这个下场!”

“这混蛋是谁?”信照不由绰刀欲往击之,忿然道。“若在历史上没什么影响,且让我去剁他。”

宗麟点头道:“无非杂鱼一条,不论有他无他,对历史进程没啥影响。剁吧!”信照走到半路,宗麟抬起袖炮先轰一发,面色铁青之人肩膀猝震,往后滚倒。

有乐他们掩耳不及,在旁纷纷埋怨:“你这个东西声音太响了,而且没什么准头,别再在我们耳边乱用。”宗麟晃手出袖,炫示道:“没见过更厉害的吧?这还有六管腕炮没使上呢……”信照抱头蹲身,待响声过后,起来转觅道:“瞧你把那些乱兵吓跑了,让我白走一趟,没剁到谁……咦,有青蛙!草丛里一个蛙被吓出来,让我先追去捉它。”

有乐忙唤:“不要走太远!又有一伙乱兵从后面涌过来了,正往人多处猛砍渐近……”

宗麟抬手瞄准刃光晃耀的方向,忽又收回袖铳觑看,苦恼地道:“坏了,居然在节骨眼上卡住,焉知会不会爆掉我这只手?”有乐忙拉我从他旁边避离,忽见侧廊外边有个赤脸的年轻人横拿大刀,冲向刃丛。长利憨望道:“那个是不是关家的人呀?看样子好勇猛……”信孝闻着茄子道:“红脸拿大刀,不一定就是关公的后人。也可能是他女儿嫁到别人家里生出来的亲戚。然而我们那边不知为什么也有关家的人?诸如关信盛、关成重他们这伙,扮相亦差不多……”

眼见廊外庭园里厮杀激烈,赤脸的年轻人不一会儿便遭乱刃砍倒,血花飞溅过来,信雄哽咽道:“我要回家。”我拉他避去柱影后边,瞅着信照和长利也要分头奔去帮忙火拼,我难免不安的转觑道:“咱们可别走太远了,回头让那蚊样家伙找不着。”

有乐朝着廊外晃闪的刀光剑影挥扇耍弄,不时展开又拢合,无非唰唰作响,口中道:“我们已然走远,看样子要死在这里。你瞧更多兵杀过来了,我这把扇子似乎没作用。”

我抬腕急瞧,犹未看清朱痕显何形态,许多乱兵纷砍而至。宗麟伸着袖铳,正往这边瞄准,其背后搠来数杆枪矛,迫使宗麟不得不转身应对,却发铳不响,改以手抓枪头,按拽拉扯之间,另一臂绰起先前拿做手杖的那根矛,扫打戳近之枪,腰畔忽遭一戟划过,衣衫裂开。宗麟恼道:“谁刮破我皮,我要你命!”抡矛荡击,没打着人,反而陷入更多枪戟合围之内。

有乐挥甩扇子,惊叫道:“完了完了……”我拉他急避,脚下连使步诀,虽是躲得一时,眼看更多乱兵砍杀而来,挤在阶前的人群纷纷倒下。我急扬手臂,却没打出什么,不禁惊慌:“怎么回事?”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蹦跳道:“想是附近有人会‘六壬术’,暗中施法克制之故。”随着信雄转望的目光,我瞥见不远处幽荫之间现出如丧考妣之影。

有乐抬扇一指,惶问:“是不是那厮在暗地里搞鬼?”我顾不上多想,记起尚有竹中杀卷,便要取用,却见信照和长利也混杂在乱兵之间厮拼,我啧出一声,迟疑未决:“我拿竹卷一甩出去,若真有那样大威力,岂不是连他们也要完?”

信孝扬出软鞭,荡击冲近跟前的乱兵,虽是打着身躯,连抽几下,乱兵挨鞭未退,反更怒逼上前,其中一人猛扑,将信孝按倒在地,拿刀戳他。信孝忙抓其腕,扳遏刃迫胸膛的势头。另手将软鞭缠绕压躯之人喉颈,用力勒脖,较劲之际,刀尖渐临其胸。只听旁边咔一声响,宗麟所持枪矛被人抓住,急伸腕铳往矛杆一拨一撩,猝发砰响,击烂抓矛之饶脚背。宗麟展眉道:“不卡了。”转铳轰翻逼近其畔之人,耳听信孝在脚边呼救,宗麟伸矛抵向那个压按在信孝身上之人,悄至耳后,一戳而入,迅即抽离。

那人按压刀刃之劲忽消,一股血箭从信孝眼前飙过。信孝见其犹未翻倒,忙从袖下晃出一支短剑,绰握在手,扎进那人咽喉,却还未缓解压躯之势,犹按不放。信孝惊叫,拔出短剑横削其喉,连割数下,血浇如淋,那个乱兵才软蔫不动,眼仍睁在信孝肩畔,瘫倒之时,口里咯着血,喃喃道:“回家……要回家……家乡……”

“你回不成家了。”宗麟提脚撩踢,将那垂死兵的脑袋踹撞石阶,磕裂之声脆如爆瓜一般。随着冷哼,宗麟晃出袖炮,六管转发,轰然击翻数名逼近的乱兵。余者惊惧而退,纷避不迭。宗麟伸矛追搠一人,将其扎倒,贯躯戳透,抬足踩躯,俯视道,“刚才你戳我腰后那一下子,就注定你没命再回家乡。这叫眼前报,还得快!”

旁边有人合掌叹息:“大家都想早日回家乡,可若执念太过,因而兵行险着,走了极端,很多人就要回不去。”宗麟转面瞧见树旁有个张弓拉箭的乱兵脑袋挨了掌拍,头骨发出碎裂之声,身躯沿草坡翻滚而下。我看到有个秃头老者坐在树下,朝这边投来悲悯的目光。

有乐讶问:“那是谁呀?”提刀汉子从我后边走来,行走在遍布狼籍的尸体之间,回答:“师叔。”

我又瞧向适才信雄愣望之处,幽荫空邃,那个如丧考妣之影并没在其间。

“曾在司马昭耳边屡番钟会坏话。”长利持剑转悠而返,憨望道。“邵悌这种饶未来是怎样?”

“卲悌没有未来。”宗麟从死躯抽矛,撑作手杖,慢慢走近道,“直接完蛋。再也干不成别的坏勾当。他很快就销声匿迹。”

长利憨问:“为什么呢?”

“因为向氏兄弟反而得到重用。”宗麟撑矛而叹,“既有向氏兄弟在,邵悌就完了,这样的人没法混下去,不只因为正邪不两立,更重要是须看招惹了谁。向氏兄弟从来快意恩仇,有帐必算,有债必追。司马昭、司马炎、司马衷三代,皆重用向氏兄弟。其虽钟会旧部,司马家族却看重他们的忠义、刚烈、耿直,于是加以结纳。司马昭甚至不惜屈尊亲自宴请向雄这样的司郡跟班,当面表示谅解向雄为钟会所做之事,并由吏迅速升迁为河南的封疆大员。后来司马炎更提升向雄当征虏将军,封爵为侯。而司马衷让向雄之弟向匡当护军将军……这些做法可以理解,你愿意身边有向氏兄弟那样的忠烈仗义耿直之士世代陪伴守护自己的子孙,还是希望往后多留些宵之徒和奸佞之辈在你子孙身边?谁更靠谱,不难明白。司马昭父子是明白人。”

“做好人好事没有好结果吗?你看向雄他们家几兄弟,别以为好人就没有好报。”长利听后高胸走去告诉信照,“跟他们做对的那些坏蛋才没好报。邵悌去哪里啦?没了。”

“我觉得关键还是要看谁更可爱。”有乐摸了摸信雄脑袋,嗟然道,“向雄能熬过司马昭、司马炎父子时期,持续不停地哭闹,在历史舞台的显要位置混到司马衷时候,成为三朝元老,经常执拗地当廷争辩不休,每次任由他来回进宫吵闹,撵出去又回来吵,再轰出外面又返回继续争执,就连跋扈的皇后贾南风也没动他,因为他很可爱。耿直得可爱而获善终,若是面目可憎早就完了。”

信照斜伸着单刀,从多个光头汉子之间踩着死兵尸体走来,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这些杀戮到底为了什么?”

宗麟眼望血泊处处,不胜唏嘘:“蜀汉的灭亡,使魏国的忠烈之士惊忧,甚至感到迫切的伤痛。这种‘兔死狐悲’的心情,可以从钟会不惜铤而走险的反叛行为窥见。他没有看错司马昭,不久司马昭就要晋位为王,其子司马炎篡魏称帝也是转眼之事。然而司马昭仍是棋高一着,权谋心机之高深莫测,时下无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