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失惊无神(01)

随着阵阵冲撞震荡,眼前一切顷皆倒腾而起。东西乱飞,找不着北。

有乐在杂物纷漂之中懞然发问:“北在哪里?”浴盆那边有语诮哂:“既已困在宇宙太空不上不下,哪有你以为的东西南北?便连时间也跟你们想当然的不一样……唉呀,说话间又有撞击,我磕到额头了!”

恒兴他们纷称侥幸:“还好穹顶没破……”长利懵问:“刚才什么东西在外面猛撞?”

“龙。”小皮索抱盒翻滚到角落,抓住廊道横杆,惊犹未定地仰觑道。“其影硕大无朋,越空狂飞……”

妆容模糊的纤秀少年从旁惑询:“为什么我没听到外面传来诸如咆哮之类的动静?”信孝拾茄说道:“我们也没听到。”小皮索猜道:“外边是真空,没有空气。声音要靠空气传输。倘若出外,除了光明和黑暗,似连其它色彩也看不着,太空似仅明显可分辨黑与白……”微泛迷濛光晕的球儿从向匡肩后蹦出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积累知识需要经验。”小皮索面色发灰地浮嗟。“而我经历太多,不晓得还能否再经受得住?”

恒兴梳头告诫:“你们回去不要乱写东西透露太多事情……”瓜皮帽儿那厮难抑忧虑道:“恐怕这趟未必还能回得去,不然我们的命就硬得逆天了。”

浴盆那边传来一声诮然低哼:“对抗命运主宰者也许并不意味着你会赢,但屈服就注定你输了。而我从不屈服,即便曾经被打入炼狱……”

长利憨望道:“撒旦去哪里了?”有乐伸扇乱指,不无纳闷道:“这里越发昏晦,看不清楚。不过我好像听到他在哪处阴暗角落说些励志的废话,但我不认为其果真够格能做得‘人生导师’,咱们别被他忽悠去浴盆那里……”

“况且那个浴盆看似也并没多大,”瓜皮帽儿那厮未免疑惑道,“怎样兜得下这么多人,还要加上小猪和一头牛?”

信孝闻茄说道:“我也不相信从浴盆能穿梭时光。”妆容模糊的纤秀少年在旁转询:“那你说咱们究竟如何从里面一冒出来就到了这儿?”

有乐啧然道:“当时喝了你家那些甜酒就一直迷糊。有谁还记得清楚?”长利愣眼回想道:“大家被忽悠一起跳进大浴盆,我只记得那只牛竟亦从屋顶跟着蹦下……”

妆容模糊的纤秀少年愕问:“它究竟是怎么上去屋顶那样高?”有乐摇扇回答:“也许喝多了甜酒。”

束发垂髻之士拽索牵住受惊的牛犊子,绕柱飘落廊边,探觑道:“那条暴怒的巨龙随时又要返头再撞过来。此处不可久留……”

周围越来越闷热,没一会儿就使人渐更气息憋滞。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望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过来问道:“它怎么跟我以为的形态不一样?”

微泛迷濛光晕的球儿转到他耳后悄谓:“西方自古所称的龙,原形无非来自早年残余犹未尽皆灭绝的翼手龙,以及尚未进化完毕的某些大型始祖鸟。对其描绘并未完全脱离实际,却与东方神话描述的龙不一样,曾经有人以为东方之龙纯属虚构,然而超强的创造技艺,能将想象转变为现实,昭显造物之神奇。”

信孝不禁惑问:“究竟是谁创造的?”

“每一样造物,”球儿微泛迷漾光晕,晃到他肩头叨咕。“自有其造物主。此前我在想,最神奇的是时间。那条龙出自遥远的未来,它的世界却已湮灭,而在这里的壁画描述中,那是年代古老的过去发生之事,史尘烟云浩缈若神话。”

“时间比金贵。”长利唏嘘不已。“我在埃及王宫里看见有个很大的石槽仪器好像用来计算时间。从蛇嘴形状的口子吐金砂进凹槽。里面堆积许多金砂,可惜我当时来不及拿光……”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兀自乱瞅肩后,闻言难免懊恼:“有金子拿,怎不早说?你以后不要这样反应迟钝,时间和黄金都是不等人的……”

“没时间闲扯了。”眉清目秀的著束整齐男子端持长铳在前边低唤。“刚发现

众人纷纷探头俯望,长利不安道:“只怕下去要遇到怪东西。别忘了先前那些难以名状之物在外边撞门很厉害……”

向匡抬着井盖转瞧道:“有没留意到剧烈撞门的动静不知何时却消停了?”信孝颤拿茄子猜测:“或许那群怪物另外找到进入的捷径,突然把咱们堵在里头就糟了。我觉得高处似有章鱼那样的触须在廊柱阴影中蠕晃渐近……”

毛发混乱的女孩儿闻言不安,拉着湿裙宽松的小姑娘匆忙移退,又踩到我脚上。有乐啧然道:“能上房揭瓦,敢往酒缸掏虾。这会儿也会害怕?”

瓜皮帽儿那厮忙伸瘦胳膊硬挤筋肉呈示给她们瞧,趁机凑近安慰道:“别怕,我有手枪!”光头圆脸胖子在旁悄询:“她们是谁来着?其中有一个毛发混乱的大囡囡为何穿我那件贴身衣物?”

“大囡囡是阿格里帕的姊妹,”有乐摇扇告知。“名叫波拉。别瞧其波涛汹涌的样子,眼下犹仍年齿尚嫩,处于青春叛逆阶段之初期,腰股穿着你那件形状怪异的短袴显得‘挤衣欲裂’。搂猪在旁的那位是屋大维的姊妹小屋大维娅……”

光头圆脸胖子兀自唠叨:“大囡囡何时把我的裤衩穿在她自己身上?”

向匡拿井盖敲了敲光头圆脸胖子脑袋,皱眉告诫:“就算是也别明说,免得让人受不了。”

仅著犊鼻袴的赤膊粗汉拿着杀猪刀懵问:“为何纷纷推俺走到最前面?”束发垂髻之士拾袍给他披回肩上,忙加劝阻:“莫把大将军推出去探路。他还没出道,未经磨练……”

“你别乱献殷勤,”瓜皮帽儿那厮小声告诉,“何进的‘楼眸’在后面显然脸色不善。”

“什么‘搂某’?”束发垂髻之士怔然道,“我是山阳郡人,听不清你哪儿的腔调……”

“老母。”向匡从井盖边缘转瞅道,“还好我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何进的老母在你后面。”

束发垂髻之士匆往旁挪避,难掩郁闷道:“怎不早些明说?他后妈最让人吃不消……”长利憨问:“山阳是哪里呀?”信孝瞟其一眼,闻茄回答:“刘表是山东人。”

瓜皮帽儿那厮仍感困惑:“刘表为什么会在宇宙太空?”有乐摇扇反问:“你不也在宇宙太空晃荡?”

“还好咱们这会儿又能脚踏实地,”恒兴翻栏蹦落于旁,表情严肃地敦促。“赶紧推何进溜下去,别唠嗑耽迟……”

众人纷随赤膊粗汉滑落下边,长利犹仍忐忑道:“里头会不会有怪物?”

小球儿转返向匡肩上,回收一簇发光巡飞的闪烁器物,随即告知:“已探查过,没别的东西。”

信孝颤拿茄子急催:“快跑进去,咱们后面有怪物。刚刚我似又看到触须在晃动……”

仅著犊鼻袴的赤膊粗汉操起杀猪刀转询:“在哪儿?让俺一刀斩它死……”没等说完,便被众人推涌入隧道里,接连遭踩脚迭声痛叫,其中最狠一跺显然来自蓬头妇女。

恒兴和向匡拉有乐他们合力帮着卷发油腻青年推闭厚重之门,刚费劲折腾完毕,忽却一齐省起:“好像把谁遗漏在外面?”卷发油腻青年不由懊恼道:“次奥……”于是他们又手忙脚乱一通,匆拉开门,拽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进入。

“还漏掉谁?”有乐挤在里头询问,“要不要点名?”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怔觑悄立其畔身形高大的束袍者,彼此互视打量。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瞅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过来察看道:“多了一个!”信孝不由颤茄说道:“糟了,撒旦也跟我们跑路在一起……”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忙问:“要不要再搬开那面厚重之门,撵他出去?”身形高大的束袍者郁闷道:“你们别这样迷信!我一贯支持‘无神论’,越到节骨眼儿上,越要讲科学,尊重事实……”

“眼下他连茄子也瞪不蔫,”有乐摇扇喘息道,“还能威胁到谁的‘蛋蛋’?我不想再费事搬门来回折腾……”

身形高大的束袍者摆出友好姿态,伸手来握,温颜和蔼地自喏道:“其实我也是文人。讲究风度与涵养,不爱打打杀杀,因而没跟老娘们计较。作为来自非洲那片古老大地的无神论者,以及长期研究人类的学者路西法,很高兴和大家一起组队……”没说完先挨一扇拍打,有乐啧然道:“少来了!你就会忽悠……”

“绝无忽悠。”身形高大的束袍者忙加指引,“我识得路。跟我一起走近科学,这条隧道的尽头充满光明与希望,迳直一撸到底,逃生的过程不再曲折……”

“然而前面只有一个硕大的浴盆,”长利奔去憨瞅道,“除此以外,显得空荡荡。”

“看到周边分布许多蛇虫状蠕动的软管没有?”身形高大的束袍者负手诮觑道,“那个不是浴盆。里面浸泡一沱沉眠不知多少年代的畸形东西,它以为自己是神。然而世间没有神,便如我早就说过的那样,时间将会证明一切。在我与其创造者会面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

幽光环绕之间,显现盆内有物粘稠,在浑浊浆液泡沫下沉浮不定。众皆悚望道:“那是什么怪物?”

“退化成这样,”身形高大的束袍者在旁边鄙视道,“自以为是进化,实属可悲至极!那些泡浴器皿形态的勾当,既被我识破,你还想躲至何时?”

“那是混合体。”小球儿蹦上前谨慎地探测道,“介于有机和无机之间。不仅与泡液和容器相融,甚至已同整个‘天狱’系统交汇。如果有谁试图杀掉它,其监守的这个空间就会自行毁灭,瞬间分崩离析……”

“不须我来杀它。”身形高大的束袍者哂视于旁。“自己就快要玩不转了。况且还有外边那条龙在找碴儿……”

有乐以扇遮面,探头探脑。信孝颤拿茄子在后边悄问:“从这儿能否看清里头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