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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书韵转过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她承认她说话声音小了点。一来她本身说话嗓门就偏细,二来她不是那种爱摆架子的威权导演,她的工作方式就是大家一起合作共事,每个人该干嘛干嘛。
 




    李长风被她那一眼搞得有点尴尬,有点回过味来,她好像并不是那种需要男人替她出头的女人。
 




    黄书韵没说什么,只让副导演去把那个正在充电的扩音喇叭拿过来,然后站在片场中央。
 




    “今天是咱们雪在飘最后一场戏,灯光组同事们多费点心,氛围感要到位。还有,我们女主狼狈了一整部电影,摄制组的同事今天要把应真老师身上那种很女人的气质凸显出来。收音组的同事尽量把环境音都收进去,便于后期处理。还有两位演员老师,大家辛苦了。拍完这场戏,我们回去安心过个年!”
 




    应真也起身冲现场工作人员鞠了一躬:“各位老师,辛苦了!”
 




    李长风:“大家一起加油!”
 




    “加油!”
 




    片场所有人都鼓起掌来。灯光组的几个小伙不自觉地加快了手里的工作。
 




    ……
 




    《雪在飘》原小说写的是婚姻和背叛的故事,男女主都是熟男熟女,愣是连亲嘴戏份都没有。
 




    其实在写小说的时候,黄书韵也想写点大尺度的,结果好巧不巧赶上网站严打,脖子以下不能写。所以小说里最暖昧的戏份也不过元珊把头靠在江游的肩上。
 




    江游当面撞破老婆韩月的出轨现场后,韩月不仅没有反省自己,还当着元珊和出轨的对象的面,把江游嘲弄一番。
 




    回程路上,江游和元珊困在乡下宾馆。他失魂落魄,元珊却在一旁大口吃着方便面配火腿肠。泡面的香气直往江游鼻孔里钻,他又饿又气:“你还有心思吃?”
 




    元珊抬眼看他,一脸无辜:“又不是我老婆出轨。我为什么没心思吃?”
 




    江游气得难受,推门去外头抽了根烟。他站在外头一根接一根抽着,元珊看着他映在窗户上的侧脸,忽然有些愧疚。
 




    这一路,好像一直在幸灾乐祸地看他笑话。
 




    等江游带着一身寒气进屋,元珊主动跟他搭话:“所长,其实我懂这种感觉……”
 




    江游沉着脸坐在坑沿上,自嘲一笑:“什么感觉?难不成你老公也说你银样镴枪头,中看不用中?”
 




    刚才韩月当着外人的面,让江游好好反省下自己,找个医生看看。结婚好几年,他对那方面越来越没兴趣,他满足不了她,所以她才出轨的。韩月甚至怀疑他是骗婚的gay。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出轨的责任全在江游身上。
 




    元珊在一旁听,简直叹为观止。
 




    这会看到江游眼里的嘲讽,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赶紧找补回来,“不是。我意思是我懂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
 




    屋里安静下来,江游突然抬眼看她:“你不会也觉得我是gay吧?”
 




    元珊正拎着热水瓶给他倒热水,赶紧否认:“不会。怎么可能?”
 




    江游冷着脸没说话,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结果搪瓷杯太烫了,他没拿住,热水直接撒在他的羊绒大衣上。
 




    元珊赶紧拿毛巾帮他擦。紧接着是江游的主观镜头,镜头扫过元珊垂落的头发和嘴唇,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有些不对劲了。
 




    应真和李长风按照剧本里写的拍了一遍。这一回,李长风没敢让道具师准备太热的水。
 




    导演一喊“咔”,刚才有点暧昧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两个演员不约而同凑到监视器前面。
 




    黄书韵撑着下巴:“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写小说的时候,完全是从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张力角度去写,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要素,以至于没有把这段的效果拉满。
 




    李长风有些不解,他觉得自己演得挺好的,“少了什么?”
 




    应真将刚才拍的几条看了一遍,看到自己用毛巾擦江游的大衣,突然想起那天用毛巾给然然擦脸。
 




    虽然她一直说自己没有当妈的心态,但看见然然哭得那么伤心,心里还是泛起一丝疼。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事,让应真很困惑。母性倒底是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还是后天塑造出来的?
 




    刚才那场戏,曾经高高在上,看不惯元珊的江所长,将自己的伤口彻底坦露出来,流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元珊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应真弯下身子,将胳膊撑在黄书韵的肩上:“这场戏,元珊是不是应该往母性的感觉去靠?她本来就比江游大,又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她对江游这个这个刚经历了老婆背叛的男人,应该是有母性的怜爱的。”
 




    黄书韵熬了好几个大夜,感觉脑子已经快转不动了,听到这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兴奋道:“对!就是这种感觉!元珊是过来人,她不久前才经历丈夫背叛和社会性死亡,她完全懂江游此刻的心情。共情的同时,难免对江游产生一丝女性特有的同情和怜爱。江游当然也感觉到了,所以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她越说越兴奋,让李长风坐在坑沿上,拍了拍他的肩,开始示范动作,“你等会接过元珊递的水,别往大衣上泼了,你直接失手撒到裤子上。然后元珊拿毛巾帮你擦。她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又是妈妈,动作什么的都很麻利……”
 




    黄书韵一边说,一边用毛巾擦李长风裤子。她没想太多,李长风却几乎条件反射地从炕上弹了起来。
 




    也许是动作太大了,他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脸盆架。脚下没控制好,趔趄了一大步,和架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道具师准备的搪瓷脸盆从架子上掉下来,直接扣在他脸上,上面挂的几条毛币全掉到他身上。
 




    倒下去的那刻,灯光师的电源线也被他拽松了,房间里背景灯全暗了下来。
 




    大家都愣在那儿,紧接着除了李长风,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爆笑起来。
 




    “不是。你干嘛反应这么大!”黄书韵笑得肚子疼,“这效果挺好的!等会你就这么演!”
 




    李长风将身上的毛巾摘掉,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尴尬道:“导演,你这是让我直接把水撒在裤,裤—裆上吗?不是,这能播吗?”
 




    黄书韵不以为然:“你放心,不会给特写。”
 




    说完,她就去跟摄像沟通了。
 




    今天这场戏,要加好几组镜头,除了刚才江游摔倒的戏份。还要加一组元珊伸手去拉他,他俩对视的镜头。
 




    啧~这就是她想要的点到为止的暧昧效果!
 




    杀青这一场戏,在现场所有人的集思广益下,总算让黄书韵满意了。
 




    结尾时,元珊和江游终于向对方敞开心扉。他们问宾馆老板要了一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坐下来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最后,元珊醉醺醺地靠在江游的肩上,嘴里嘟囔着:“所长,你放心,如果以后韩月在外头造谣你不行,我肯定会帮你辟谣!”
 




    江游哭笑不得,正想说什么,肩膀一沉,很快耳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游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镜头切远,他将元珊放倒,轻轻为她盖上被子。
 




    窗外风雪依旧,屋内一人睡得正香,一人坐在炕沿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
 




    这场抓奸后的“囧途”,让元珊和江游两颗受伤的心,在啼笑皆非中渐渐靠近。
 




    应真和李长风都进入状态了,在场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终于,黄书韵哑着嗓子喊出声。
 




    这一次,她没有喊“咔”,而是颤着嗓子激动道:“杀!青!了!”
 




    第58章 第58章“现在?”
 




    《雪在飘》开拍后,官博并不活跃,只零星了转发了几条演员的片场动态。
 




    时隔两个多月,官博又发了一条微博,并配上了主创演员杀青的九宫格照片。
 




    【《雪在飘》今日杀青!
 




    小元与小江的囧途之旅圆满收官!
 




    感谢所有演职人员风雪中的坚守,让破碎与治愈的故事充满温度。
 




    2025,待雪化时,影院见!】
 




    在资源愈发向头部集中的影视圈,一部两千万的文艺电影,一个刚从编剧转型过来的导演,一个才复出的中年女演员,这个组合像是一块投入巨大湖面的小石子,激起几圈浅浅涟漪,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应真和余姐,还有黄书韵,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作为创梦的第一个项目,大家像养育自己的小孩一样,精心呵护着,将所有心血都注入进去。
 




    工作人员过来找她们合影,两个多月的共事,大部分人应真都能叫出名字。
 




    有个脸圆圆,下巴尖尖的女孩走过来,有些害羞地对她道:“应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真的好喜欢您和黄导啊,下次要是有机会再跟你们一起工作就好了。”
 




    应真认出来,开机那天,大巴上,这个女孩跟一个年轻小伙坐在她前面。她坐在后面,被迫听了一路自己的八卦。
 




    那时候,不只他们,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以为她复出拍电影是玩票的。一起共事两个多月,现在每个人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笑容都不一样了。
 




    应真本来想开几句玩笑,看到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便什么都没说,只笑着问了她的名字,在她的手帐本上写了to签。
 




    签完后,女孩又把手帐本递给黄书韵,年轻的面庞满满的真诚:“导演,咱们剧组的氛围是我入行以来干过的剧组里头最好的,真心希望雪在飘大卖。”
 




    黄书韵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应真的签名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喜滋滋地捧着手帐本去找余平婉签字了。她要集齐这个剧组所有主创的签名。
 




    黄书韵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惆怅:“真羡慕她们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时间,人生无限可能。”
 




    应真不喜欢听她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笑着拽着她的胳膊:“你也很年轻!好莱坞导演的平均从业年纪四十二,你比他们都年轻!”
 




    黄书韵因为自己这个身子熬不了夜而沮丧。年轻的时候,几乎天天两三点睡,一点事没有。四十岁一到,才熬几天夜,精力就不济了。
 




    不过,应真的话让她生出一股豪气:“你说的对!前两天莫沉跟我说,一个导演的创作黄金期是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还有十五年等着我!”
 




    莫沉是应真拍的那部《孤影江湖》的导演,老爷子已经七十五岁,还在拍电影。
 




    片场设备器材都收拾得差不多,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
 




    余姐走过来,“晚上吃火锅吧。我来点菜。”
 




    她儿子在外地过年,除夕也是一个人。
 




    应真和黄书韵几乎异口同声:“好啊!”
 




    刚杀青完,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想在家里吃顿大餐,却不想动手,火锅是最好的选择。
 




    余姐开了车过来,应真和黄书韵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准备一起回翠苑。
 




    从万象影视城开车回北市大约一个半小时,今天路上应该不堵,五点前应该能到。
 




    余姐正准备发动车子,有人敲她的窗户,降下玻璃,李长风背着包探头进来:“余姐,年夜饭能不能加双筷子?”
 




    余姐狐疑地看着他,她记得他是北市人,“你这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啊?你爸妈这会肯定早做好年夜饭,等你回家吃吧。”
 




    李长风:“我爸妈去琼市了。今年过年我就一个。”
 




    除夕夜一个人吃晚饭有点惨。他都说到这份上,黄书韵和应真自然邀请他一起了。
 




    黄书韵:“我们仨打算回去吃火锅,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
 




    应真:“你车还在这吧?我把翠苑地址发你,你开车跟在我们后面。”
 




    “有的吃就行了,我不挑。”李长风刚才还空落落的,这会立刻开心起来,嘴角扬了起来,“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
 




    李茹芳和应贤民两口子在厨房里忙着做年夜饭。李茹芳负责准备工作,应贤民负责掌勺。
 




    今年留在身边的儿子女儿都带着一家子回来吃年夜饭了。两口子从腊月就开始腌肉,腌排骨。今天更是天不亮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应巧坐在餐桌边剥蒜。她来娘家吃饭,只想带嘴巴来,活是一点不想干。偏偏她爸妈一会使唤她洗木耳,一边使唤她剥蒜。
 




    她都出嫁了,回娘家也逃不开被使唤干活,反倒她嫂子像个公主一样啥也不干,打进门屁股都不带挪一下,坐在那儿嗑瓜子看电视。
 




    应巧心里真的不爽。打小应家就是这样,做家务是女儿的事,儿子啥也不干。姐姐在家的时候,她作为老小,还能偷点懒。姐姐去北市后,家务就到她头上了。
 




    她要是不愿意干,她妈李茹芳就会跟她哭诉个没完。应巧有时候也后悔,早知道就不留在白泉了。当年她大学毕业,姐姐曾在北市给她介绍过一份工作。她干了没几天,就被父母喊了回去。
 




    说白了,爸妈知道哥哥应磊不靠谱,想把她这个女儿留在身边。
 




    可让人恼火的是,应磊败家败成那样了,他来爸妈这,爸妈不仅把他当大爷一样,还把主卧让出来给他睡。
 




    主卧这事就是个导火索,搞得姐姐跟家里断亲。应巧当然是站在姐姐那边的。她爸妈上了年纪,人越发糊涂了。姐姐这些年给爸妈的钱都被他们拿去给应磊填窟窿了。
 




    应磊有什么资格睡家里的主卧?就因为他是儿子吗?这房子是姐姐出钱给爸妈买的,姐姐好心孝顺他们,他们倒好!
 




    应巧本以为自己只是个隔岸观火的。万万没想到,姐姐和家里断亲当晚,爸妈打了一笔钱到她帐户上。
 




    看到上面数字,她吓了一跳。她真没想到爸妈存了这么多私房钱,八十万啊,够在白泉买套房了!
 




    像她爸妈这么抠的父母,一下子给她八十万。应巧突然意识到,爸妈是真的老了。姐姐跟他们断亲,他们慌了,儿子靠不住,后半辈子的指望全放在她这个小女儿身上了。
 




    看到帐户上的数字,应巧既慌张又兴奋。一开始,她有些犹豫,这钱收还是不收。
 




    收下有点对不住姐姐,毕竟这钱是姐姐给他们的。姐姐跟他们断交的当口,自己收下这笔钱,好像变节了一样,跟姐姐不是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但是很快,应巧就被老公几句话打消了顾虑,“你姐都跟你爸妈断亲了,你哥指望不上,两老人养老以后肯定是你的事。这钱你要是不收,万一他们将来生病住院,咱拿什么治?”
 




    这番话说到应巧心坎上了,既然父母养老是她的事,为啥不收?
 




    钱最后她还是收了,事儿她没敢跟姐姐说。
 




    后来姐姐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很不高兴,对她比以前冷淡了很多。
 




    应巧想来想去,肯定是她嫂子告的状!
 




    哥嫂结婚后,不知道从父母那拿了多少钱。她哥外头欠的赌债全是父母替他还的。爸妈给她一点钱,嫂子竟然有脸跑去姐姐那告状!
 




    应巧一想到这事就一肚子火,冲厨房里道:“妈!这蒜剥得太费劲了,我手都剥疼了,剩下你让我嫂子剥吧!”
 




    正在看电视的嫂子闻言朝她这看了一眼,“这么多够了。下次我带个拉蒜器过来,省得用手了。”
 




    应巧不想理她,刚好姐姐打电话来,她丢下手里的蒜,去房间里接电话了。
 




    她猜姐姐打电话过来,肯定是跟她聊年后她一家子去北市玩的事。
 




    没想想到姐姐一开口就把她吓了一跳,“巧巧,我跟宁君昊离婚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别找他了。”
 




    姐姐语气不大好,应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吧?离婚?姐姐怎么可能跟姐夫离婚啊?!
 




    她虽然平时爱占点小便宜,但还是很要面子的,立刻意识到姐姐打电话跟她说这事的原因。
 




    “姐,上回你说你在剧组拍戏,我怕影响你,就跟姐夫说了一下。瑞瑞一直嚷着想跟然然妹妹玩,我想着不如趁这次带他们去北市,让孩子们一起玩几天。没想到姐夫听说我打算带两个孩去北市,立刻让秘书去安排机票和酒店。”
 




    应巧知道姐姐很喜欢自己两个儿子,赶紧把老大瑞瑞抬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姐,那现在怎么办呐?要不……我跟姐夫说,我们今年不去了?”
 




    应真语气很淡:“他安排了就安排了吧。下回你别找他了。还有,我跟宁君昊离婚的事,你跟爸妈说一下。以后宁君昊不是他们女婿了,让他们别有事没事找他。”
 




    接完电话,应巧脑子一团乱。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姐姐,她跟宁君昊离婚,分了多少财产?
 




    李茹芳推门进来:“你姐跟你说了什么?”
 




    应巧整个人还是懵的,目光发直地看着母亲,“我姐说她跟姐夫离婚了,让你们以后有事别找姐夫。”
 




    ……
 




    应真跟家里打电话没避着余姐和黄书韵。认识这么多年,她们对她家里的情况都很了解。
 




    挂上电话,应真有些怏怏的:“我一直觉得我爸妈不理解我,我妹多少还理解一点。我跟宁君昊结婚的时候,我跟我妹还是挺亲近的。没想到这些年,也疏远了。”
 




    应真缺失了这十几年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跟妹妹疏远的原因是什么,只感觉到姐妹关系比以前淡了很多。以前妹妹很依赖她,她在北市拍戏赚钱后,经常转零花钱给妹妹。妹妹到北市找她玩,看到她有什么好看的衣服,只要妹妹喜欢的,应真都会送给她。
 




    但现在她能感觉到,妹妹跟她说话,有种让人别扭的小心翼翼。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是相互的。
 




    黄书韵看她情绪不高,拍了拍她的肩:“我是独生女,没这种体会,让余姐来开导一下你。”
 




    余平婉看得很开:“结婚了,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每天一睁眼,一堆事等着,那点子精力操心自己小家的事都不够。姐妹之间比以前淡了也正常。”
 




    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劝,应真扑哧笑出来:“你俩真的,都是人生导师!”
 




    黄书韵白她一眼:“你以为这十几年,我们白活的啊?”
 




    ……
 




    除夕这一天的北市,宛如空城,街上零星几个路人都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街头挂起了大红灯笼,春节氛围扑面而来。
 




    李长风的车子一直跟在她们后面。到了翠苑,余姐点的火锅食材连锅子已经送到门口了,全都是处理好的净菜,只需要通电煮就行了。
 




    李长风跟在她们后头进屋,他人身马大,手里拎着几个装着火锅食材的袋子,衬得这套本来面积就不大的两居室更小了。
 




    黄书韵看李长风手脚似乎不知道往哪放,忍不住揶揄:“欢迎光临寒舍!这房子是应真结婚前买的,肯定没办法跟你那大豪宅比。”
 




    李长风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子:“房子也不定要多大,温馨就行了。”
 




    没有比火锅更方便的年夜饭了。黄书韵把自己珍藏一直没舍得喝的红酒拿出来。
 




    四个人边涮火锅边聊天,聊了很多剧组的趣事。
 




    吃到一半,应真的手机响了,是秦毅打过来的。
 




    秦毅前阵子回北市了,说要是处理基金上的事务。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北市,还是回牧场了。
 




    应真把电话接了起来,那头说了句什么,她有些惊讶道:“现在?”
 




    第59章 第59章“有个词,孺慕,你回去……
 




    秦毅收到应真发过来的地址,便直接将车子开进翠苑,停在她们单元门口。
 




    小区有些年头了,地理位置不错,设施看上去略显陈旧。倒是四周一大片早园竹,依然挺拔翠绿,给萧瑟的冬天增添了几分生机。
 




    秦毅将车子停好,又给应真打了个电话,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单元门出来。
 




    她穿着和上次在宁市看到时一模一样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子,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可能因为太随意了,她经常给他一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感觉,比如现在,她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样子,就很像个小女孩。
 




    这个天外头实在太冷,应真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愣了一下,“你的脸怎么回事?”
 




    秦毅摸了摸脸颊上那道已经结痂的口子,唇角扯了扯:“这次回来,本来没想去我父亲家的。听我舅舅说,他身体不大好,我还是去了。结果,可能还是不如不去吧。”
 




    这么多年,关于母亲的话题,已经成了秦毅和父亲之间的禁忌。
 




    秦建业现在的妻子试图跟他解释,当年搬家,是她不小心把放着他物品的箱子当作废品处理了,不是他父亲的错。
 




    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辩解,维护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秦毅却觉得这一切都太讽刺了。
 




    他和母亲已经成了父亲急欲切割的一部分,他的出现不过再次提醒父亲,他曾经娶过一个疯女人的事实。
 




    也许过去的事就应该让它烂在过去,旧事重提毫无意义,秦毅让那个女人不要再提了。
 




    秦建业却觉得儿子对他现在的妻子不礼貌。父子之间爆发了争吵。
 




    秦毅摔了个碗,秦建业反手就将手里的碗砸向儿子。那只碗从他脸颊擦过,留下了一道伤口。
 




    应真听他说完,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弯唇笑了笑:“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啊?书韵和我都不知道你在北市,不然就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我们正在吃火锅,你要不要上去跟我们一起吃?”
 




    那天晚上参观了宁市一中,看到秦毅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应真越发觉得自己跟他的经历挺像的。都是很小就离开了家,渐渐地跟原来家庭产生了隔阂。当家人不再把你当成家人,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像个过客一样。
 




    那种孤独感就像是潜伏在身体里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时不时地发作。年轻时,应真为了逃避这种孤独感,急切地想成立自己的家庭。
 




    不知道是除夕夜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开了蓝紫色的氛围灯,应真略带笑意的眉眼流淌出一丝温柔,没了从云顶小镇回来后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秦毅的心情突然没那么恶劣了,没好意思一直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眸笑了笑:“我有点舍不得拒绝你。但这次好像没办法。明天一早的飞机回锡市。萨日娜病了。”
 




    应真听出他话里的暧昧,她的性格,在对方没有明确表示时,只会当作是自己理解错了。
 




    她记得萨日娜,上次在牧场她骑的那匹夸特马,很温驯很漂亮,于是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它身上,“怎么会生病?上回在牧场,感觉她很健康啊。在草地上打完滚,还能小跑。”
 




    秦毅:“可能是因为头一回在草原过冬,还没习惯吧,有点拉肚子。兽医去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我不放心,还是回去看看。”
 




    说到这,他从后座拿过来一个袋子,“最近太忙了,本来想杀青那天送给你的,没来得及。”
 




    应真接过来,拿出来一看,是个制作精美的相册,一张张充满年代感的照片映入眼帘。第一张就是她穿着白色大衣,满脸笑容地被一群穿着黑、灰、蓝外套戴着眼镜的男生簇拥在中间。
 




    千禧年的大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甚至有人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大家紧紧挨在一起,完全没有所谓的安全距离。
 




    还有一张她跟Q大校门的合影,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
 




    应真一边翻一边笑,脸都笑酸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当年竟然在第一学府留下这么多雷人的照片。”
 




    秦毅看她这么高兴,忽然觉得自己花一天时间修复那个硬盘是值得的。
 




    “前几天,我把大学时候用的硬盘修复好了。在里面找到一个相册,全是当年在学校论坛上down下来的照片。我估计这些照片你未必有,就打印出来了。本来想弄到电子相框里给你。现在年纪大了,更喜欢这种能捧在手里,实物的感觉。”
 




    应真并不是个怀旧的人,看到这个精心制作的相册,还是有些感动。在手机还不能上网,没有拍照功能的年代,这些照片都是用相机拍的,像素并不高,但生动、真实,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让人怀念向往。
 




    她将相册搂在怀里:“谢谢。这个相册我会珍藏的。提醒自己艺无止境,不要再荒废时间了。”
 




    毕竟已经荒废了十五了。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可以荒废?
 




    秦毅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说话时活脱脱当年的模样,唇角弯起的弧度和眼里星星点点的细芒,有点鬼,有点可爱。
 




    一个人怎么可能十几年一点变化没有?
 




    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真真,我知道你现在是单身。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再开启一段感情的想法,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倒底上了年纪,又好多年没有追过女孩子,秦毅感觉当年路演都没这么紧张,鼓足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脸上已经烫得不行。
 




    应真看到他眼里流淌的温柔、炽热,那是一个男人看向一个女人的眼神。这眼神何曾熟悉,记忆里另一个男人也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十几年的婚姻后,再炽热的眼神也变得冷淡。如果她是四十岁的应真,一天天经历着这种变化,也许没那么痛苦。可当老天把这中间十几年收走,就像是从赤道突然被发配到南极。
 




    对秦毅,应真好像没办法说很生硬的话语,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别再如果了,没有如果。婚姻我已经经历过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接下来我会好好拍戏,好好享受单身生活。”
 




    秦毅不死心,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今天不把话说开,以后可能很难再有机会了。
 




    “我的意思是,万一你哪天打算重新考虑感情了,优先考虑一下我。我知道追求你的人很多……”
 




    “你当我这是开饭店呢?生意火爆得要给等位的人发号码牌?”应真看他这样,觉得还是直接挑明得好,“这世上好吃的菜那么多,总不能老盯着一盘菜吃啊。搞it的男人,我已经嫁过一个。即便以后有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想法,我也不会再找it男了。”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秦毅知道再继续下来可能会让她反感,虽然有些失落,但眼下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有些抱歉道:“希望我刚才说的话,不会让你产生负担。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一直是你的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应真认真道,又指了指身后楼上,“你真不上去吃饭啊?”
 




    “不去了。”
 




    “那我回去了。”应真拍了拍怀里的相册,“谢谢。记得拍萨日娜的照片给我。”
 




    她冲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往单元楼去,走到一半她又转身跑回来。
 




    秦毅眼睛亮了,按下车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应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进他怀里,“这是我拍戏受伤经常会涂的药膏。效果很好。你试试。上回就想给你,忘了。”
 




    她抬起手腕,做了个涂药膏的动作。
 




    秦毅看着她的背影进了单元门,拿着那管药膏看了许久,然后发动汽车离开。
 




    *
 




    吃完火锅,黄书韵烟瘾犯了,去阳台抽烟,瞥了眼楼下,果然看到秦毅的车停在楼下。
 




    这人呐,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身后玻璃移门被人打开,李长风走过来,“导演,你别一个人抽啊,给我来一根呗。”
 




    黄书韵摸出烟盒和火机递给他,“戏都拍完了,你怎么还喊我导演啊?我记得你以前都喊我书韵姐的。”
 




    李长风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咧嘴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黄书韵:“大三岁,还没大多少?!”
 




    李长风靠在阳台,看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翘了起来。今天,他风也灌了,火锅也吃了,酒也喝了,有话不说出来好像太亏,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三岁刚好啊。女大三,抱金砖,你没听过?”
 




    黄书韵“啧”地一声,转头看过去,他果然笑得跟朵花似的:“你喝多了?说什么糊话呢?”
 




    李长风:“导演,我说真的。拍千帆雪的时候,我太年轻了,没领略到姐姐的好处。这次合作,我发现我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黄书韵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当即揶揄他:“啥意思,想搞潜规则啊?这话你干嘛不等到雪在飘上映以后说。这万一要是电影票房不好……”
 




    说到这,她对漆黑的夜空连“呸”三声,“我是说万一,那这可能是我唯一一部电影了,以后肯定没人会投资我。你跟我说这些,到时候,我也没啥资源可以给你。”
 




    黄书韵有些惆怅,她是真的希望《雪在飘》票房大卖啊!
 




    李长风眼里笑容褪去,一脸认真道:“导演,我说真的。我爱上在你手下拍戏的感觉了。每次你一夸我,我恨不得拼了命地再给你来几条。以前我跟很多女导演合作过,都没这种感觉。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在你手下当个演员。直到那个秦毅出现,我真tm烦他。除了是雪在飘的投资人,他跟你倒底啥关系啊?我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爱上你了,不然别的男人出现在你身边,我为啥就是看不顺眼?”
 




    说到后面,他是真的很苦恼的样子。
 




    黄书韵被年轻人的脑回路震惊在那儿,噎了半晌,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有个词,孺慕,你回去查查字典。你这不是爱,最多是小孩对自己觉得亲切的老师和长辈的爱慕之情。你上小学有喜欢的女老师吧?你是不是希望老师只表扬你一个?要是表扬别人你就吃醋?没错,就是你现在这种状态……”
 




    第60章 第60章她发现自己其实挺“妈宝……
 




    寒假,宁颐然没有去奶奶家,而是报名参加了语言考试。
 




    年夜饭是在小舅公家吃的,小婶婶负责张罗。小婶婶自然不可能自己亲自动手张罗,在饭店订好年夜饭让人送过来。
 




    虽然爸爸妈妈离婚的事还未对外公开,但亲戚们都知道了。只不过在爸爸面前,没人敢提这事。
 




    爸爸一到,就被两个叔叔拉去品酒抽雪茄了。
 




    宁颐然没那么幸运,看爸爸不在,奶奶又在她和婶婶们面前念叨,妈妈心有多黑,离婚分走爸爸很多钱。
 




    从小到大,她就没从奶奶嘴里听过什么关于妈妈的好话。如果是往常,宁颐然可能就当耳旁风一样,懒得理奶奶,今天却越听越烦,当场翻脸:“奶奶,你能不能别一直说我妈了!我爸妈离婚财产怎么分割,是他们之间的事!你老说,烦不烦!”
 




    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奶奶还在这些亲戚面前说个没完。宁颐然不在意亲戚们怎么想,她只是烦透了奶奶一直说一直说。
 




    她冲奶奶发了一通脾气,奶奶终于闭嘴了,脸色僵硬地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你和你爸好”之类的话。
 




    宁颐然更加生气了:“你要是为我好,就别再说我妈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妈!”
 




    说她妈就等于说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宁颐然气得脸色通红,婶婶们有些尴尬,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一个说:“应真嫁给君昊就息影了,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家里,也不容易。”
 




    一个说:“两口子能和平解决已经很好了,毕竟君昊的公司要上市了。”
 




    两个婶婶你一句,我一句,宁颐然懒得听,起身去找爸爸。
 




    除夕夜本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表哥表姐都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只有她,没有妈妈陪在身旁。奶奶还要在她耳边说那些,谁乐意听!
 




    吃完年夜饭,奶奶让她和爸爸去她那住,爸爸拒绝了,开车带她回了家。
 




    叶阿姨回家过年,家里就剩下父女俩。往年除夕夜,妈妈会让爸爸陪她们一起玩桌游。
 




    今年除夕夜,只有她和爸爸,桌游没法玩,宁颐然跟爸爸一起看了会春晚。
 




    宁君昊看女儿闷闷不乐的,主动提议:“上次在雪顶小镇没有滑雪,是不是很失望?假期要不要去北海道玩几天?”
 




    女儿在宁市,心心念念要去雪顶小镇滑雪,结果那天没滑成就回北市了。宁君昊心里存着些许愧疚。
 




    父女俩还没有单独出门旅行过。今年过年情况特殊,他想多花点时间陪伴女儿。
 




    宁颐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去了。我约了妈妈,去她那住几天。”
 




    宁君昊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女儿:“……你什么时候跟你妈妈约的?”
 




    “今天在小舅公那,奶奶她们都在打麻将,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你妈妈她答应了?”
 




    “当然。”宁颐然的小脸恢复了一贯的傲娇,“所以,到时候你早点送我去妈妈那。”
 




    从宁市回来后,宁颐然突然对妈妈的工作产生了兴趣,开始在各个社交平台搜索妈妈和妈妈年轻时拍的电影。她还关注了《雪在飘》的微博,知道妈妈的电影杀青了。她猜妈妈春节期间应该有空,于是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果然,妈妈说她春节期间就在北市,哪也不去。
 




    宁颐然在电话里把自己有多无聊多可怜说了一遍,然后撒娇道:“妈妈,我想去你那玩几天。”
 




    妈妈没说什么,只道:“你来我这玩没问题。不过,我这只有两间房。我和书韵阿姨一人一间。你要在我这过夜,只能跟我睡一张床。”
 




    宁颐然不假思索应下:“一张床就一张床!放心,我睡相好得很!”
 




    妈妈重新复出拍戏,她对妈妈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在这种压倒一切的好奇心面前,那些不舒适的地方就是根本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
 




    ……
 




    宁君昊按女儿吩咐的,一早送她去应真那。
 




    出门前,向来不会在衣服上多花心思的他,比平时多思考了几分钟。
 




    一切收拾妥当,父女俩一起出门。
 




    翠苑,他跟应真谈恋爱时经常来。婚后,应真搬到他在市中心的房子,就没有再来过了。
 




    十几年了,再刻骨铭心的地方也渐渐模糊了。幸好几个月前他曾经送应真到这,不然他不一定记得路。
 




    进了小区,宁颐然发了条信息给妈妈:“妈妈,我快到了,你赶紧下来接我。”
 




    等她到了,妈妈已经站在单元门等她了。她有快一个月没看到妈妈,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鼻子突然有些酸,心里面的委屈像拧开盖的汽水,咕嘟咕嘟直往外冒。
 




    妈妈说的那些冷漠话语,这些日子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着。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冲妈妈撒娇发脾气了,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寻找妈妈的目光。
 




    是的。她发现自己其实挺“妈宝”的,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宁颐然心里再委屈,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酷酷的表情,下车时叮嘱爸爸:“明天姨妈一家要来了,我要跟瑞瑞哥哥他们一起玩。你过几天再来接我。”
 




    宁君昊当然知道小姨子一家要来,行程都是他让秘书安排的。
 




    他下意识看向应真,应真却并没有看他,只垂眸摸了摸女儿后脑勺:“到时候我送你回去,不用麻烦你爸爸。”
 




    宁君昊下颌线绷紧,眼里掠过一丝不悦:“你和然然的事,我什么时候觉得麻烦了?”
 




    明明女儿出生后,他就是个甩手掌柜,这会倒是大义凛然。
 




    在然然面前,应真还是给他留面子,抬眸看着他:“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她正要牵着女儿上楼,宁君昊喊住她:“北市那两套房子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你随时可以搬进去。颐南公馆那就挺不错的,交通方便,物业也好。翠苑毕竟有些年头了……”
 




    他转了三套房产给应真,她却仍然住在翠苑。宁君昊想起这事就有点胸闷。翠苑再好,年头也长了,物业安保都懒懒散散的。
 




    应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冲他点点头:“有需要我会搬过去。”
 




    宁颐然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们没离婚该多好。
 




    现在的妈妈对宁颐然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不得不说,妈妈其实很有个性。
 




    以前她一直觉得爸爸才是家里的主心骨,妈妈脑子坏掉了才会跟爸爸离婚。现在却发现,事实好像正好相反。
 




    虽然对妈妈的工作和生活好奇得要命,宁颐然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跟死党打游戏的时候,听了几耳朵妈妈跟书韵阿姨的聊天内容。
 




    她们一起聊工作,聊妈妈下一部戏的剧本,一个陌生的世界在宁颐然脑海中慢慢成型。
 




    听着听着,她就听入迷了,以至于玩游戏频频走神,最后索性放下手机不玩了。
 




    书韵阿姨下午有工作,妈妈带着她出去吃饭、逛街。宁颐然喜滋滋地挽着妈妈的胳膊,用撒娇的口吻道:“妈妈,我在你这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啊。”
 




    应真睨了她一眼:“不会。我要谢谢你来找我,不然我可能会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
 




    宁颐然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真的啊?那太好了!”
 




    说实话,女儿突然这么粘自己,应真有些不适应。当初那个自私、不尊重人,也没有同理心的小屁孩形象深深印在她脑子里,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擦去。
 




    刚好路过商场的室内溜冰场,应真忽然想起一件事,拽着女儿的手上前,“上次在宁市没有滑成雪,今天我陪你一起滑冰吧。”
 




    宁颐然小时候学过滑冰,平时偶尔也跟同学一起来室内冰场玩。她没想到妈妈也会滑,不仅会滑,妈妈的技术比她还要好很多,动作娴熟,身姿灵巧轻盈,冰场好多人都在看她。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妈妈是个演员,对肢体的控制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被妈妈拽着手在冰场飞驰,听着刀片和冰面摩擦发出的“嚓嚓”声,看着脚下冰刀犁出的两道冰线,宁颐然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妈妈!我来画个爱心!”
 




    *
 




    李茹芳和应贤民两口子对大女儿离婚的事,最开始是震惊,很快便恢复了淡漠。
 




    反正老大也指望不上了,她是结婚还是离婚跟他们又有多大关系?而且老大那个死倔的性格,大女婿能跟她过下去才怪。
 




    父母这个冷漠的样子,应巧有些心寒。他们要面子,在等姐姐先求和,先给他们给台阶。可是现在姐姐遇到这种事,如果他们能多关心一下,没准跟姐姐的关系就能缓和下来呢?
 




    他们年纪大了,把哥哥嫂嫂当成一家之主,但应巧心里姐姐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应巧这次带着两个儿子到北市玩,一方面是想看看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姐姐修复关系。
 




    说实话,来之前她是有些忐忑的。来了之后,发现姐姐状态比上次她来北市时好很多,整个人明媚阳光,年轻了许多,一点也看不出经历了离婚打击的样子。
 




    姐姐带着然然,陪他们一家一起去环球影城,逛博物馆,下馆子,三个小孩玩得都很尽兴。
 




    最后一天下午,应真让女儿带着瑞瑞哥哥和玮玮弟弟去电玩城玩,她和妹妹则到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
 




    应真给自己和妹妹一人点了一杯咖啡,然后问了问父母的情况。
 




    “爸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不走个两三万步不罢休。他那个性格你也知道,怎么劝都不听。妈跳广场舞跳得饭也顾不上做了,跟她那群舞友打得火热,把周边景点都玩了个遍……”
 




    “该吃吃,该喝喝的,挺好的。”
 




    应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看来自己还是想太多,午夜梦回偶尔会闪过一丝愧疚。殊不知自己跟父母断亲,对老两口的生活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影响。
 




    应巧鼓足勇气,决定把那八十万的事摊开了跟姐姐说,毕竟爸妈养老的钱都是姐姐给的。
 




    “姐,那八十万……爸妈转给我,是指望我给他们养老。你知道的,我哥他靠不住,嫂子又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子……”
 




    一桩桩往事从妹妹嘴里说出来,应真总算明白自己跟妹妹之间的关系因为什么而疏远。
 




    原本她跟父母吵架断亲那天晚上,父母转了八十万给妹妹。
 




    应巧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开口道:“姐,你不会还因为那八十万生我的气吧?你要是觉得我不该收这笔钱,我回去就转给他们。”
 




    看着妹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应真心里生出一丝困惑:她是因为那八十万生妹妹的气吗?
 




    表面上看好像是,但实际上,她不过是把对父母的怨气迁怒到妹妹身上而已。
 




    老两口为了儿子的赌债,卖房子填窟窿,哪怕大女儿要跟他们断亲,也要把自己睡的主卧让给宝贝儿子睡。为了哄小女儿,能立刻将养老钱转过去。
 




    父母重男轻女,应真已经认了。只是没想自己十几岁北漂,扛起养家重担,从父母那得到的爱,比妹妹得到的还要少。
 




    她已经接受了重男轻女,却万万接受不了同为女儿,自己是最不被爱的那个。
 




    这大概才是最让她不甘心的地方啊。
 




    明白自己因为什么而意难平,应真胸口郁积的那团气倏地散了,冲妹妹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他们的气。那八十万,他们既然给了,你就收下。他们省了一辈子,也抠了一辈,能转那么多钱给你,说明他们还是爱你的。钱你留着,以后他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你离得近,还得靠你多照顾。”
 




    从姐姐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应,应巧松了口气,笑嘻嘻道:“姐,那这钱我就收下了。我就说嘛,你最好了。以后爸妈老了,真要是得了什么大病,你肯定不会不管的。”
 




    应真神色恢复了淡漠,语气更淡:“不,巧巧,我不会再管。你知道他们转给你那笔钱意味着什么。你才是他们最终选中的那个养老送终的孩子。”
 




    应巧愕然地看着姐姐,有些不可置信,然而看到姐姐眉眼间那片决绝的冷然,她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恍然间,她意识到一件事:姐姐是真的跟父母断绝往来了。
 




    从小到大,一直秉持着自己是家里老小,天塌了有姐姐和哥哥撑着的应巧,第一次感觉到前面空荡荡的。
 




    以后没人替自己撑。想到这,应巧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