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跟大儒辩经沧海茫茫粒米身

第13章 两面人(第2页)

 丛兰却熟视杨植后问道:“你很能打吗?”

 杨植不得已回复说:“家传刀法,家父督促练功甚勤。”

 丛兰又指着中军官对杨植说:“你描述一下此人。”

 杨植不明所以,边看中军官边道:“身长五尺五寸,脸上淡金色,双腿罗圈,惯于骑马,肩宽双臂长,拇指有扳指,双目如鹰,似是擅使弓箭。西北口音,应该是军门大人从三边带来的老军。”

 丛兰颌首说道:“不错,此乃鞑官,老夫总制宣大军务时所收的鞑子。”然后对杨植不容置疑地说:“吾观尔颇有侦缉之才,明日随我南下。”

 上位者就是这么颐指气使。杨植懵懂应承,与夏师爷站立道旁恭送总督兼巡抚下山。跪倒的众人见丛兰一行人远走才敢站起来,个个面如死灰心有余悸。

 博山店主死里逃生之馀,刚才听得杨植与丛总督对话,遂咬咬牙说:“罢了,徐州府就让与给你,但你也不能再往北去。”

 杨植大喜,当下让淮安经销商约请博山店主吃淄博烤肉,自己则带着伤痕累累的一干军兵回到客栈准备南下。

 晚上夏师爷躺床上回想白天的事,似翻书一样历历在目。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三个字是:两面人!

 夏师爷翻身摸到靴子趿拉着穿上出屋,却见隔壁的杨植也没有睡,而是拿着一个酒壶,坐在天井的长条凳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夏师爷走过去,并排与杨植同坐一起,说道:“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杨植虎躯一震,惊讶地看着夏师爷的眼睛,试探地回答说:“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

 这踏马回答是什么!你白天吓得发昏,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吗?

 夏师爷恨恨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评话里庞太师、潘仁美一流的人物,今日观之,你更像史书的操、莽之辈!”

 别装了,你就是两面人,让你这种人考中功名,大明王朝要败在你手里!

 杨植悠悠地回答:“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看透我了?”

 夏师爷不知说什么好,劝道:“我辈自幼读孔孟之书,学的是经世济民之道,但要执中允厥,守正为心,才是正途。自古以来,圣贤莫不如此!”

 杨植却笑着说:“从来如此,便对么?”

 夏师爷心中震荡,惊骇莫名,他没有想到杨植会这样回答!

 杨植却又说:“现在评价我还早呢,我才只是一个小总旗。今后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夜已深,且睡去。”说着站起来,挥挥手回房去了。

 夏师爷突然感觉杨植的背影孤独又悲凉,他看着天井上的月亮,只怀疑今晚是在做梦。

 次日凤阳班军的舟船跟着丛兰大人掉头南下,隔日又回到了准安府。

 丛兰把杨植唤到总督衙门书房,屏退左右后说:“你去南京,要多留心江右商会。尤其要注意南昌商旅往来安庆、应天、苏州、松江之间。”

 杨植低头想了一下,问:“宁王欲反乎?”

 丛兰苦笑:“世人皆知宁藩欲反,宁藩亦知世人皆知宁藩欲反。你既为天子亲军,负有侦缉之责,不可不防患于未然。”

 杨植父子俩上次从赣州沿江而下,袁守诚就说不要在南昌入境,以免惹上麻烦。以赣南巡抚王阳明、吉安知府伍文定、安庆知府张文锦等人说到宁王的态度,看来很多人都知道宁王在准备造反,这非常突破杨植的认知。

 杨植诧异说道:“怎会如此?我还以为宁王明面伪作恭顺,暗中策划于密室,是一个两面人!他怎么会把‘我要造反’四个大字写在额头上?”

 丛兰听到两面人这个词愣了一下,旋即想明白其意思,笑着说:“个中缘由,一言难尽。你尽管去,抵达南京后,莫与南京锦衣卫说起此事。”

 杨植又问道:“若我侦缉期间,朝廷另派官员任凤阳等地巡抚,我所获情报是否交与接任巡抚?”

 丛兰冷淡地说:“这个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

 锦衣卫理论上是天子亲军,负有监控、侦缉之责,而锦衣卫监控侦缉的对象很大一部分就是文官。按规矩,文官是不能处罚、指挥、命令锦衣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