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京城奇缘(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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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州倚在东厢房门边,望着西厢房窗纸上透出的剪影——少女正就着烛火缝补衣衫,银针在指尖翻飞如蝶。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箱底层翻出个粗瓷碗,舀了半碗井水放在她窗下。
“柳姑娘,这井水清甜,若夜半渴了……”他话音未落,西厢房门己“吱呀”轻启。柳梦璃抱着包袱立在门槛内,发间簪着一支褪色的木芙蓉,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恰似一枝临水的墨竹。
“公子……”她咬了咬唇,忽然屈膝跪下,“梦璃愿为奴为婢,只求
……只求能报答公子恩情……”
“使不得!”顾晏州疾步上前,却见少女膝下己沾了泥水。o°第¥,一2看<书¤,#网??ˉ >/最+新a??章||节¤o?更@新?_?快d1[他情急之下握住她手腕,触手处肌肤冰凉如玉,惊得他如触电般缩回手:“在下留姑娘,不过因着‘恻隐之心’西字,若姑娘执意如此,倒不如明日便去寻你二姑姑!”
柳梦璃怔怔望着他,忽而破涕为笑。这一笑如春雪初融,眉间愁云尽散,连檐角那盏残灯都亮了几分:“公子真是个……呆子。”她转身掩门时,袖中掉出一方素帕,帕角并蒂莲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绣着两行小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烛火摇曳,将帕上字迹映在顾晏州瞳中。
他弯腰拾起帕子时,忽听得西厢房传来一声轻叹,似是梦呓,又似叹息。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是谁提笔写下的狂草,而那方素帕,正静静躺在《孟子》扉页上,洇开淡淡梅香。
顾晏州晨起研墨时,总见西厢房门扉紧闭,唯余窗棂间漏出几缕晨光,映着柳梦璃誊抄《诗经》的侧影。她执笔的指尖凝着朱砂,在“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旁批注“此句当配并蒂莲纹”,墨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梅子香,倒像是砚台里藏了朵未开的花。
“梦璃姑娘,今日城南书肆新到《酉阳杂俎》,可要同去?”顾晏州叩门时,檐下铜铃轻响。
门内传来银针穿线的簌簌声,半晌才听得少女轻咳:“公子见谅,晨起时犯了咳疾,恐将病气过给您。”她推开门缝,露出半张素白面孔,发间木芙蓉簪子缠着根银线,随着动作轻晃如蝶翼。
顾晏州蹙眉望着她眼下青影:“这咳疾……可要请郎中?”
“老毛病了。”柳梦璃指尖抚过喉间,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淡粉疤痕,“幼时贪玩落水,自此落下病根。”她忽而抬眸一笑,眼波流转间竟带着三分狡黠,“公子若真想赔罪,不如替我尝尝新制的梅子露?”
柳梦璃素手执壶,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粗瓷碗,惊起涟漪层层。顾晏州正要饮下,忽见井中倒影一晃——分明是月明星稀的良夜,井水却泛着诡异的幽蓝,倒映出柳梦璃簪头那道裂痕,宛如一只睁开的眼。
“公子?”柳梦璃指尖轻叩碗沿,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巧覆住井口,“可是嫌这梅子露酸涩?”
顾晏州猛地回神,仰头饮尽酒液,喉间却漫开一丝铁锈味。他强压下心悸,见少女正就着月光绣帕子,银针在素缎上穿梭如星子坠河,针脚竟比那日帕上并蒂莲精细十倍。
“姑娘这绣工,倒像是师承江南苏绣。”他状似无意道。
柳梦璃手下一顿,针尖在指尖刺出血珠,她却浑不在意地吮去:“幼时在滁州,常看绣娘们替达官贵人绣嫁衣。”她忽而抬眸,眸中映着两簇跳动的烛火,“公子可知,最上等的嫁衣要取少女初潮之血染线,方能保夫妻恩爱,白首不离?”
顾晏州手中酒碗一颤,梅子露泼在袖口,洇开暗红痕迹。他正要开口,却见柳梦璃忽然掩唇轻笑:“公子吓着了?不过戏言罢了。”她将绣绷转向他,帕上赫然是幅《月下对弈图》,黑白棋子间竟藏着首藏头诗——
“顾盼生辉处,晏然若春山。
州府多俗客,唯有君清欢。”
自那夜后,井水愈发古怪。
晨起打水时,顾晏州总见水面浮着几缕青丝,缠着木芙蓉花瓣;入夜浣衣,井底却传来环佩叮当,似有女子在哼唱滁州小调。最骇人的是三日前,他亲眼见柳梦璃将半块发霉的糕饼投入井中,翌日井水竟泛着诡异的甜香,连檐下避雨的野猫饮后都七窍流血而亡。
“梦璃姑娘,这井水……”这日顾晏州终于忍不住发问。
柳梦璃正蹲在井边淘米,闻言指尖一颤,半瓢水泼在石阶上,滋滋冒起白烟:“许是前日暴雨冲了山泥。”她抬头时,唇色艳如滴血,却笑得天真,“公子若嫌脏,明日我替您去城西挑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