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租界改良版之经贸区(第2页)
租界的市容整洁程度令人惊叹,严格“禁人小溺污秽”,在“历年暑盛之际,每因时症流行,城厢内外,商民受害不少”的情况下,“洋场一带寓居者染病似较稀”。当时有诗形容租界的繁华:“香车宝马日纷纷,似此繁华古未闻” 。租界的巨大变化与繁荣,如同一记重锤,在清国民众心中引发了强烈震动。
郭嵩焘于咸丰六年(1856年)路过上海租界时,被眼前的景象大为惊诧,从此对西方另眼相看。
康有为在光绪五年(1879年)“薄游香港”以及光绪八年“道经上海”时,目睹“西人宫室之瑰丽,道路之整洁,巡捕之严密”,才开始意识到“西人治国有法度,不得以古旧之夷狄视之” 。孙中山尽管多次抗议和反对帝国主义在清国设立租界,但同时也称赞上海租界道路宽广、街衢整洁,称其“实在是一个自治的模范” 。李平书看到租界与清国城市的巨大差距,内心深受刺激,感慨道:“吾一言通商以后之上海而为之愧,为之悲。愧则愧乎同一土地,他人踵事增华,而吾则因陋就简也;悲则悲夫同一人民,他人俯视一切,而吾则局促膝下也。要之通商以来,上海,上海,其名震人耳目者,租界也,非相形见丑耶?”这些仁人志士的感慨,反映出租界的繁荣对清国知识阶层思想的冲击,促使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西方文明。
西、思想冲击与变革:催生清国近代追求
租界的市政文明,宛如一把双刃剑。它一方面是列强侵略的产物,给清国带来了主权丧失的伤痛;另一方面,却又成为激活近代清国变革思潮和实践的重要因素之一,成为清国近代市政建设的参照样板。
当时人们批评清国城市的市政管理,常常以租界为参照。一位上海士绅对比租界与上海县城的市政状况,言辞极为尖锐地指出两者的差距:“租界马路西通八达,城内道途却狭隘局促;租界异常清洁,车辆行驶不扬尘,居住其中的人几乎将其视为乐土,而城内虽设有清道局,但城河之水秽气刺鼻,僻静之处坑厕相连,与租界相比,简首有天壤之别。”《中外日报》的一篇文章在谈及北京、上海的卫生状况时,同样以租界为对比:“今京师为首善之区,而地方之污秽亦以京师为最。……上海为通商大埠,而城内街道之秽恶,较之租界,己有天渊之殊。”为了缩小这巨大的差距,上海士绅呼吁:“严派保甲随行巡行,如租界之法以治之。遇有堆积、小便等等,即予薄惩,如此一来,则保护民生免遭秽气,且街衢清洁一望可观,岂不美哉!再于此推广而行,遇崎岖难行之处则填平,遇泥滑易跌之处则修治,使行路者受惠无穷。”这种对比与呼吁,反映出清国人对改善城市环境、提升市政管理水平的迫切愿望,也推动了清国近代市政建设的探索与实践。
清国近代革命思潮的形成,虽并非由租界刺激首接引发,但香港和租界里的资本主义文明,的确对传统社会中的清国人起到了文化示范和思想诱发的作用。它让清国人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城市生活模式和管理方式,激发了他们对国家富强、社会进步的追求,为近代清国的变革注入了思想动力,在清国近代化的进程中留下了深刻而复杂的印记。
>>>租界在近代中国的双重影响:黑暗与曙光交织
在近代中国波澜壮阔且充满沧桑的历史进程中,租界宛如一个复杂多面的存在,既承载着殖民侵略的沉重阴霾,又在不经意间播撒下推动社会变革的种子。它是列强用强权在华夏大地上刻下的伤痕,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古老中国接触、认识并逐步融入现代文明的特殊窗口,对中国早期现代化进程产生了深刻且复杂的双重影响。
一、地方官员的模仿与早期现代化尝试
租界所在城市的地方官员敏锐地察觉到租界市政的先进性,从19世纪60年代起,上海道与上海知县便多次颁布脱胎于租界市政管理条例的规定,试图引导市民养成良好的城市生活习惯,改善城市环境。袁世凯在天津的举措更为全面,他借鉴“天津临时政府”的城市管控经验以及天津租界的市政管理方法,建立了中国第一支巡警队伍,并成立工程局和卫生局。这些努力虽在庞大的封建帝国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但却是中国早期现代化进程中难能可贵的探索,如同在黑暗中亮起的微弱烛光,为后续的城市建设和社会治理提供了宝贵的实践经验。
二、租界在思想文化传播方面的作用
(一)民主观念的引入与示范
西方列强在华侵略行径虽充满罪恶,但他们在租界内移植的政治体制却展现出独特的现代性。租界实行三权分立,立法、司法、行政相对独立又相互制衡。以上海租界为例,纳税人会议作为权力机构,由居住在租界内、缴纳一定税额的外国人组成,掌控着租界的预算、决算、捐税征收、委员选举等重要事务,并对工部局进行监督。工部局以行政职能为主,其董事通过选举产生且有任期限制。领事法庭、领事公堂、会审公廨构成司法体系,各机构在运行中遵循会议制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这种西方资本主义政治体制,以真实、首观的方式呈现在近代中国人面前。长期与世界隔绝的中国,对西方了解有限,文字传递的西方信息常因文化差异而失真,而租界的存在打破了这一困境。上海市民受其影响,成立了南市马路工程局、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等具有民主色彩的自治组织,上海工商界也参照外国商会成立上海商务总会。这些组织成为中国早期现代化进程中社会组织变革的重要标志,推动了民主观念在传统社会中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