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韶华杯倾风和雨
第296章 我一直都在
沈星河的鞋尖沾着青石板上的晨露,步子却比刚才更快了些。
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筛下碎金般的光,他望着老屋的灰瓦,喉咙突然发紧——烟囱里没冒烟。
往常这时候,父亲该在灶前熬粥了。
大铁锅咕嘟咕嘟响,水蒸气模糊了木窗,连砖缝里都浸着米香。
可此刻那截黑黢黢的烟囱静悄悄的,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他推开门的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堂屋的八仙桌蒙着层薄灰,灶台冷冰冰的,铁锅边沿凝着层干涸的水痕。
沈星河伸手摸了摸锅沿,凉意从指腹直窜到心口——这灶火,怕是天没亮就熄了。
"爸?"他喊了一声,回音撞在土墙上又弹回来。
转身要去里屋,眼角却瞥见铁锅上扣着个蓝花瓷盖。
掀开的瞬间,米香裹着凉意涌出来,碗底压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字迹歪歪扭扭,是父亲新学的:"你昨夜咳嗽,我听见了。"
他的手指在便签上顿住。
昨夜暴雨,他从养老院回来时快十点,怕吵醒父亲,特意绕到后巷轻手轻脚。
咳嗽是在巷口躲积水时,被风呛了一下,当时他左右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
"爸?"他提高声音,脚步急得带翻了条凳。
里屋的门帘被风掀起,沈建国正蹲在炕边,手里攥着半截电线,见他进来,慌忙把什么往身后藏。
"锅里粥凉了,我...我再去热。"老人起身时膝盖撞在炕沿上,疼得直抽气。
"您怎么知道我咳嗽了?"沈星河捏着便签纸,声音发颤。
沈建国的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眼神飘向窗台那台落灰的旧收音机。
那是他下岗前在广播站修的,后来嫌占地方,本打算当废品卖的。
此刻收音机的天线被拆下来,接了根细电线通到炕头,线尾绑着块磁铁,吸在窗棂上。
"你妈走那年,你总说'爸我没事'。"老人喉结动了动,"后来你去外地读书,电话里也这么说。
我就想...听听你走路的声儿。"他指了指窗台,"这收音机能放大三十米内的动静,你脚步声重不重,喘气匀不匀,我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