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演出

得到了教会的首肯后,新剧的首演终于定下了时间。

圣女的行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公共事务。

很快,圣女将莅临流浪剧团的新剧场观演的消息,就与新剧的首演时间一同传播出去,广为人知。

商贩已经在剧场外聚集起来,提前挤占着摊贩的空间。

所多人都心知肚明,有那么些忠实的信徒,哪怕无法入场,届时也会来剧场外瞻仰圣,也有一群忠诚的观众,哪怕买不到演出票,也愿意在剧场外聆听外溢的乐曲,先睹为快。

小公主让人提前划好了商业区域和观礼区域,并致函给教会,想要临时借用人手来管理场外秩序。

这种做法令教会前来的专员点头称道。

但还不够。

教会不仅借出了人手,在演出前一天,还另外派遣了专员来检查剧场的内部安全、装饰方案和清洁程度。

他们铺设了自己带来的红毯和座椅,又强硬要求剧团成员们全部去洗漱沐浴。

欧也妮觉得,这大约算是某种歧视。但剧团成员们都沉默地接受了,甚至事后在私下里也没什么怨言。

剧团中那些年龄较大的成员,对圣女将驾临的事实表现出了过分的激动和期盼,有些老人暗地里在偷偷擦泪。

他们掩藏得还不够好,特赛都担心他们会露馅。但教会专员将这些看在眼里,却觉得一切都合理又平常。

在演出前夜,小特赛紧张得睡不着觉。

这不是小特赛第一次面见圣女,但圣女受邀来观看特赛作为女主角的演出,与特赛去给受万众簇拥的圣女献花,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处不一样。

她只觉得,自己既期待,又害怕惶恐。

虽然她曾发出过邀请,但事到临头,她才发现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将自己的演出献给圣女,将自己在外的生活展现到圣女眼前。

他们的剧团还是简陋,剧场的空间突然显得那样逼仄。

小特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既不敢想象明天的情景,又担心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时间过得那样慢,像她的心情一样焦灼又黏稠。时钟仿佛都不会走了,秒针像是在慢慢搅动着一锅烧糊的糖浆。

将要发生的事情,太不真实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她恍恍惚惚地在静止中等待。

【安姆】沉默地摇着欧也妮的意识。

因为时间确实变慢了。

在梦境中,梦境主人的意志会确实地影响时间。

【如果妳不去干预的话,她真的会陷在这里,永远等待不会到来的明天。】

于是小小的埃丝美拉达抱着枕头去找小特赛,她二话不说将小特赛挤到床的一边去。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我可太累了!明早我要吃到你做的煎蛋。”

宣布完后,埃丝美拉达将枕头一甩,就地表演了个现场秒睡。

一闭眼一睁眼,梦境已经快进到了早晨的餐桌上。

看。欧也妮单手托腮看着眼前的煎蛋,向【安姆】郑重介绍。

这就是和我一样的劳碌命,有外人在的时候绝不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安姆】抱着自己的自闭症,不敢吭声。

万众瞩目的新剧,终于上演了。

剧名为《帝女花》。

据说同样是讲述那个梦幻般黄金王朝故事的剧目,令《图兰朵》的观众们满怀期待。

演出正式开幕前,姗姗前来的圣女,就已引发了观众们的第一波情绪热潮,为今晚的盛事热好了场。

待圣女入座后,报幕人不得不敲钟三声,来压下那些在场中起立行礼的信徒。

没人敢与坐在第一排的圣女并肩。

但自第二排往后,座无虚席。

待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幽笛从幕后传出,全场终于安静下来,观众们诚实地屏住了呼吸。

幕起。

特赛戴着精制的金冠,衣着锦绣,以袖掩脸地从后台轻盈绕出,随着乐声念道,“倚殿阴森奇树双……”

她放下小公主特制的所谓水袖的长袖时,一眼就瞄见了台下的景象。

因为不是正式的祭礼场合,圣女没有佩戴冠冕,而是一身金白交错的简洁常服,端坐在坐席中,唇角带着笑意,对新剧的演出,露出了好奇和期待的眼神。

哪怕已设想过千百遍,这一幕仍令特赛心如旌摇。

小特赛一时险些就噎住,忘了唱词。

但这表现恰恰符合剧目的需要。

小公主埃丝美拉达早就料到了这个可能,她故意安排了倒叙的故事结构,将结局排在了全剧最首。

“该怎么动情,就怎么动情,”开演前,她用纵容的语气对小特赛说,“唯有动情,最能动人。”

小特赛收回了心神,顿了顿,才接了如泣的下句,“……当年誓约未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