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七七和丈夫65(第2页)
七七没哭,只是起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阿斗当年没带走的车票、电影票根、甚至半包受潮的烟。她轻声说:“我每天擦一遍,怕它们像你一样,哪天突然不要我了。”
阿斗终于崩溃,抱住她像抱住一截浮木。七七闻着他身上陌生的消毒水味,踮脚去摸他新添的白发,指尖发颤:“我不是要赢,我只是……还在原地。”
后来,唱片行的招牌换成了两个人的名字。阿斗在柜台后面调咖啡,七七窝在角落修唱片。有客人问:“这家店为什么叫‘坚持’?”
阿斗笑着把七七搂进怀里,回答:“因为有人用三年教会我——爱不是逃亡,是回来。”
而七七知道,她守的从来不是一家店,是那句最笨拙的真理:
坚持到最后的,不是胜利,是终于被你看见的我。
七七常想,反正自己想清静,一个人又何妨。
她把这句话写在便利贴上,贴在收银台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阿斗当年用黑色马克笔画的笑脸——那笑脸早被日头晒得发白,像褪色的旧相片。每天开店前,她先用鸡毛掸子扫一遍灰尘,再顺手把那张便利贴抚平,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偶尔冒头的酸涩也一并压平。
一个人,真的有何妨?
清晨六点,她踩着露水去批发市场挑唱片,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紫,耳边没有阿斗的唠叨“太重了,我来”;中午,她把卷帘门拉到一半,就着阳光吃昨晚剩下的半盒寿司,芥末冲得鼻子发酸,也没人递来一杯温水;傍晚,客人三三两两,她放老爵士,萨克斯风像一条河,慢慢流过脚踝,她跟着节拍轻轻点头,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像在和另一个自己跳舞。
打烊后,她把门板一块块合上,世界便“咔哒”一声锁在外面。楼梯吱呀作响,她把头发随便一挽,坐在阁楼的小窗前数对面楼的灯。有时风大,吹得窗棂嗡嗡响,她就给自己倒一小杯青梅酒,杯子是阿斗留下的,杯底有一道裂痕,像道闪电。酒液晃一晃,裂痕就碎成两截月亮。她对着月亮举杯,小声说:“敬你,也敬我。”
一个人,连思念都安静。
她不再给那个空号发短信了,改成写日记。墨绿色的硬皮本,封面烫着一行金字:for All the Lonely Lovers。她写:“今天修好了第三台黑胶机,它的声音像你抽烟时嗓子发哑的晚安。”“隔壁面包店关门了,肉桂卷的味道终于散了,我反而有点不习惯。”写到最后一页,她画了一张很小的地图——从她的小店到阿斗最后一次出现的地铁站,用红笔标了七条不同的路线,却一次都没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