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七七和丈夫74(第2页)
过了许久,阿斗蹲下身,把倒地的凳子扶起来,动作慢得像七老八十。他低头捡起一只空酒瓶,捏在手里,忽然苦笑一声:“我就是……太累了。昨晚隔壁村的张叔抬过来,小腿骨都戳出来了,血喷得我满身都是。我缝了三个小时,手一直在抖,怕得要命。回来一看,你连口热饭都没吃,还在后院给我熬醒酒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我怕我撑不住,更怕你跟我一起撑不住。”
七七的眼泪还在掉,却一步步走到阿斗面前,蹲下去,把他手里的酒瓶抽走,换成了那篮草药。
“那就一起撑。”她哑着嗓子说,“今天不煎药了,关门一天。我去后山采黄精,你去镇上进点新纱布。晚上回来,我给你煮面,加两个荷包蛋。明天,咱们再把‘悬壶济世’的匾额重新描一遍金,好不好?”
阿斗盯着那篮草药,忽然伸手,把七七连人带篮子一起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好。”
窗外,天彻底亮了。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像在给新的一天盖章。
唉什么都不好干,多少人连工资都发不下,好多工厂裁员,还有什么理由吵架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县城郊外那家倒闭了一半的纸箱厂门口,又贴出一张惨白的A4纸:
“因订单骤减,本月工资暂缓发放,复工时间另行通知。”
风呼啦啦把纸角掀起,像给这张告示不停地鞠躬道歉。几个上夜班的工人围着看,手还插在袖筒里,谁也没说话。最后,不知谁踢了一脚空易拉罐,咣啷啷滚到马路对面,声音脆得刺耳,却没人有力气再骂一句。
与此同时,三十公里外的出租屋里,七七和阿斗对着桌上那碗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同样沉默。
手机屏幕上,班级群一条接一条地往外蹦:
“我爸他们厂子今天直接让签自愿离职,说签了就多发一千块。”
“我妈超市倒闭,四十多岁去应聘保洁,人家嫌她超龄。”
“我表哥跑外卖,站点昨天裁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单量直接砍半。”
每一条都像在空气里抽走一点氧气。阿斗把屏幕扣过去,搓了搓脸:“咱还吵什么?这日子……还有什么好吵的。”
七七没接话,只是伸手把碗里唯一那只荷包蛋夹成两半,一半推给阿斗。蛋黄流出来,像一滩小小的、金黄色的委屈。
“昨晚隔壁单元的老李,跳楼了。”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欠了三个月房贷,老婆刚被查出来乳腺癌。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女儿就蹲在旁边背英语单词,一页一页地撕,说‘我爸还没听我考上重点高中呢’……”
阿斗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他弯腰去捡,额头抵着桌沿,半天没直起身。
窗外,对面楼有户人家在搬家。家具一件件被工人往下抬,碰得楼梯咣咣响。七七数着:一张掉了漆的餐桌、三条腿不一样高的椅子、一台嗡嗡响的冰箱——都是他们当年结婚时,自己和阿斗帮着抬上楼的。女主人抱着一盆绿萝,叶子黄了一半,还在不停地说“师傅轻点、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