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第2页)
弈暮予向上瞧了一眼,月光煞是柔和,连带着他的目光也纤柔起来:“回去的一路,亦是赏月的好时候。”
他们回侯府的时间卡得正正好,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声音,等他们走进正厅时,巫清子已经重新戴上斗篷,对临瑜拱拱手,言辞恳切地说:“老朽言尽于此,侯爷,望自珍重啊。”
临羡闻言看向临瑜,临瑜没有看他,只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虚握的左手,一张素来带点冷意的脸出现前所未有的挣扎,隔了半顷,临瑜终于擡起头,作揖道:“多谢国师告知。”
这状态实在不对,临羡蹙起眉,将目光投向巫清子,不等他开口,巫清子已然起身,对他略一颔首道:“有劳临小将军跑一趟了,只是今夜天色已晚,我们便不多留了,暮予。”
弈暮予一眼扫过临瑜手中拿着的丝绳,像是系发用的,视线并不多作停留,对临瑜和临羡分别一礼:“侯爷、将军,告辞了。”
临瑜没再留人,跟临羡一起将两人送了出去,短短几步路,却走得有些失神,直到临羡擡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才甩了几下脑袋,把自己甩清醒了点儿,再一看,巫清子和弈暮予已经走出老远。
“进屋吃饭了,大将军。”临羡没直接问他刚刚究竟谈了什么事,让他这会儿这么魂不守舍,只说了这一句就往府里走去。
临瑜盯了他背影一会儿,见他疑惑地回过头,立刻欲盖弥彰地朝他手上瞥了眼,问道:“酱鸭没给人家?”
“买了两袋子,”临羡晃了晃手里的一个油纸袋,“有事儿没事儿都先填饱肚子再说,你教我的。”
临瑜想了想,好像自个儿还真说过这话。
须臾,他嗤笑一声,上前往他脑袋上一摁:“你那时候也没听啊,撒泼打滚要跟着上战场,叫你姐和娘心惊胆战,跑关口才给你拽回去。”
不等临羡反驳,临瑜又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说:“行了,今儿算你有孝心,知道给哥留一袋,今朝有酒今朝醉,陪我喝点儿,你买的那瓶酒我还没喝呢。”
临羡笑道:“你可别喝了告诉姐是我硬要你喝——”
“我是那种人吗?”临瑜喊道。
“他心里指定想着你可太是了。”一道清丽的女声抢先回了这话,临怜抱着手臂倚在门旁,手里提着一个黑瓷酒罐,话音刚落就直直朝临羡扔过去。
她抛得随意,酒罐十分不稳地在空中斜了斜,临羡眼疾手快,一把勾住罐上的细绳,叹道:“临二小姐,您的准头呢?”
临怜转身摆摆手,走进前厅:“放南交了。”
前厅灯火通明,老仆们已经布好菜,香气四溢,充斥着令人沉溺的温馨。临瑜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知怎的,慢慢平静下来,一杯酒递到他眼前,他擡手一接,猛地灌下去。
临怜看着他过于豪迈的喝酒方式,只皱了一下眉,没有制止。
临羡轻晃了晃酒杯,还没入口,一道堪称冷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皇都怕是要容不下咱们家了。”
临羡持酒的手一顿,紧接着,临瑜继续道:“两日后,我们回南交。”
“咔擦。”
弈暮予踩过一片落叶,发出细微的声音。
巫清子向来步伐矫健,可自打出了候府,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像是在思索事情,弈暮予没有多言,陪着他慢慢走。
“暮予。”身旁的老人突然发声。
“前辈请讲。”
巫清子问:“你可知你为何会来到这世间?”
弈暮予微觉错愕,不是因为巫清子这话问得太突然,而是巫清子问出的话,实在不像是他会问的。
早间巫清子询问他的道是什么,他明面上说着随遇而安,实际上尚未找到,但他在两年前就知道了巫清子的道——万物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