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神龛(第2页)
“你!”殷明道擡起手指着他,在空中重重点了三下,怒道,“你这样叫弈小友如何想我!我寄去的信从未得到回复,是不是也是被你给拦截下来了?!”
傅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擡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陛下何必动怒,弈公子才能出众不假,但他不为陛下所用便只能是一枚弃子,现如今他与南交侯关系交好,臣不看着他,实在是无法安心。”
“他既不愿入仕,朕把他逼来又有什么用?朕曾经已经错过一次,断不能一错再错,”殷明道实在不明白他说这话的逻辑,接着道,“再者,他与临家关系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从前便与你说过,你不也因为这个跟他详谈了吗?现下却说他跟南交侯交好让你无法安心,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殷明道停顿了一下,说:“莫非你还怀疑南交侯有何异心不成?”
傅黎镇静地回望着殷明道,只见殷明道的脸色果然一点一点变得阴沉起来。
“如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话朕已经对你说过无数次,临飞云、临瑜皆是因我大启战死沙场,你、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殷明道深吸一口气,在殿内来回走动,像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一时间怒火中烧。
“朕知道,临羡藏拙多年,有人因此诟病于他,朕也甚是震惊,但你们怎么不想想,若是临家同一时间出了两个威名赫赫的将军,父皇怎会饶过他们!临家香火浅薄,临羡是他家最后的独子,现下他人就在交战地,日日夜夜为战事所累,这些话若是让他听见,他该是有多寒心!”
傅黎无言以对,待殷明道终于怒气冲冲走回他面前,他才慢慢擡起头,朝殷明道倏地一笑:“陛下便当作是臣不想看到弈公子入朝为官吧。”
“你!”殷明道如鲠在喉,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他紧盯傅黎半晌,见傅黎实在没有要松口说实情的意思,终是垮下了肩膀,语气疲惫地道:“你在朕身旁这么多年,你是怎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这般小气便不是你傅如昭了,罢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
“流言一事,先不要过度打压,现下风向并不坏,倒是替朕聚集了民心,也给朕提了个醒,”殷明道说,“你从朕的私银里拨出些银两,再备粮草兵器,择日遣人送往随州驻军地,朕这个君主远在皇都,能为他们做的实在有限,只盼着我大启能早日山河统一、海晏河清罢。”
傅黎缓缓一礼,说:“陛下宽厚仁德,将士们必然铭记于心。”
***
弈暮予刚点好三支香,便听见帐外传来士兵们闹哄哄的声音。
他低眸浅笑,将香上的三点火星映入眼底,面朝着空无一物的神龛,阖上眼眸拜了三拜。
咕、咕。
一只肥美的信鸽被临羡提着双翅,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信鸽无语凝噎,不敢反抗只能低头装死。
临羡玩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于是一手提着鸽子,一手抛着张被卷成细柱的纸,路过帐子边的油灯时随手把纸往里头一扫,火舌霎时将纸张化为一团灰烬。
帐帘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挑开,弈暮予从里走出来,临羡捏着信鸽的翅膀,毫不心虚地冲弈暮予晃了晃,说:“今晚吃鸽子,先生喜欢吗?”
弈暮予扫了那可怜兮兮的鸽子一眼,又见地上躺着的一团正在慢慢缩小的灰黑色不明物,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临羡笑盈盈的脸上,温煦地说:“听将军的,将军今日回得比往日早些,可还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