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第3页)

他说到最后,牵着弈暮予的手晃了晃,像在给谁看似的。

弈暮予怔忡,心跳像是温柔的波浪,浸得心口一片柔和。他视线流转至故人的牌位,屈身一礼。

“我爹的牌位摆在了南交陪我娘,日后也是要见过的……”临羡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把牌位摆了回去,忽然想到什么,话音一顿,“那间空神龛?”

“是我爹娘,”弈暮予莞尔,“你早已拜过了。”

那间空神龛,供奉的是两个不存在于这世间的魂魄。

临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索性将他再次搂进怀里,说:“不够,要好好拜过。”

“日后要拜多少次都可以,”弈暮予无奈地将他的手拉下来,好生握在手心里,神色稍微凝肃了些,“只是我现在要与你说另一件事,将军可愿听一听?”

临羡用指尖挠挠他的掌心,说:“洗耳恭听。”

“我曾与你说,除了先帝以外还有一人也参与其中,将军可还记得?”弈暮予说。

“怎会忘记。”临羡的眸色沉下去。

除了殷向,还有一个人也策划了临瑜的死,临羡原本以为那个人是傅黎,但细细想来,彼时的傅黎不过是东宫僚属,又任翰林学士,殷向扬武弃文后最不关心的就是翰林院,傅黎在他跟前哪里说得上什么话。

在傅黎的背后,一定还站着另一个人,他是一个深受殷向器重的人,同时还跟傅黎颇有渊源,这样的人并不多,临羡头一个想到的是巫清子,第二个想到的是谢温眠。

“那时未曾告知于你,是因我想确认两件事情,”弈暮予说,“若是你把报仇雪恨视为唯一目的,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告诉你,但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

临羡仿佛看到了那个雨夜,这个人拂开他的手说“不是时候”的目光。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临羡捏住他的手腕,说:“另一件呢?”

弈暮予将傅黎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说罢,他的眸色突转幽深,字字清晰地道:“我无法确定我听到的就是真相。”

依照傅黎所说,是谢温眠策划了这一切,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但无论是他口中的真相还是巫清子的说辞,弈暮予都不敢全盘听信。

巫清子深夜造访临府太过古怪,临瑜正是听了他的劝诫才辞行返回南交,不仅临羡对此起了疑,弈暮予也感到怀疑。南下之前,他特地找来巫清子,目的就是试探这位国师究竟在这些事情里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可惜他在那场交谈中一无所获。

巫清子对他很好,好得无话可说,正因如此弈暮予的内心已经有了偏颇。

“我希望一切如傅黎所说,主使之人就是谢相国,但我的希望不能作为消除任何人嫌疑的证据,所以那一天我没有告诉你。”

临羡将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这是一个具有保护意味的动作。临羡说:“你今日告诉我,是因为已经确定不是国师所为了吗?”

“尚未有定论,不过在见到戚老之前,我一直无法确定谁才是凌烟台背后之人,无法确定谢相国跟傅黎的关系是否属实,”弈暮予慢慢垮下肩膀,露出一点释然的神情,“现下只需再知道秦意究竟是受何人举荐,幕后主使便一目了然了,只是想要查此事,需要一些时间。”

临羡凝目看他,勾着嘴唇说:“好巧。”

“巧什么?”

“我们有的是时间。”

弈暮予不由得一笑:“若是确认了那个人究竟是谁,你待如何?”

“是我们待如何,”临羡纠正他,“就像你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仇会报的,真相也会公之于的。”

弈暮予稍微歪歪头,浅笑着说:“当真这么想的?”

“是啊,奇怪得很,分明知道也许事情没想象中那么顺利,也许要走很多弯弯绕绕的路才能到达……”临羡的眉头舒朗开,那些积压在他心上良久的事仿佛就这么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分明知道世事无常,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

临羡擡起弈暮予的手,在上面落下尤为珍重的一吻,他说:“但总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走多远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