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棋
拟棋
“噢……战南王,陛下已下旨了吗?”
巫清子垂头瞧着棋盘,指尖在棋子上扣来扣去,似乎在为它的去处发愁。
“尚未,不过想来快了。”弈暮予说着,见巫清子还要纠结一会儿的样子,捧起茶盏啜了口茶。
巫清子点点头,说:“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回南下,一切都还顺遂吧?百越都没了,应该是顺遂的。”
他自问自答,嘿嘿着落下一子。
弈暮予笑笑:“百越的事儿解决了还有新的事儿要做,总归是不能彻底放松下来。”
巫清子听出了点儿意思,眼珠子向上一擡,瞅着他说:“你打算今后也帮着临家那小子啊?”
弈暮予不置可否,走了一棋,说:“算不上帮吧,只是他想要做的事我恰好也很感兴趣。”
巫清子舔舔略微发干的嘴唇,试探似的说:“他想做什么?”
弈暮予没吭声,他的视线停留在棋盘上,似乎没听见巫清子这句话。巫清子捏起茶杯,将里头的茶一饮而尽,说:“他还在为他兄长的死……”
“前辈,”弈暮予忽然出声唤道,他擡头与巫清子相视,神色柔和而沉静,“该您走棋了。”
巫清子一怔,弈暮予从他手中轻轻取走茶盏,重新斟上热茶。
棋盘上黑白纵横,巫清子以防为主,偶尔呈进攻之势,想要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渐渐发现,自己每走一步,弈暮予都仿佛早有所料,并提前想好了应对手段。
“哎,暮予,你这又是在牵着我的鼻子走了,”巫清子在自己的棋路再次被看穿后,耍赖似的把棋一扔,“跟你下棋简直是找罪受嘛。”
巫清子在两年前就发现,弈暮予的棋风很不固定,按理来说棋风不固定是弈者大忌,但弈暮予不同,他棋风不固定不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棋风,而是他会下意识地去配合对手。
面对棋风谨慎的殷明道,他便不会猛烈进攻,面对棋风凌冽的傅黎,他便比傅黎更加凌冽,而面对巫清子这样擅长防守的,他就同样把防守做得滴水不漏。
模拟对手的下棋模式,其实就是在模拟对手的思路,弈暮予因此能够推测出对手的情绪、脾性。巫清子说跟他下棋是找罪受,原因就在于此,当然,也有人把这认为是知音难寻,例如殷明道。
弈暮予听过巫清子的评价,莞尔而笑,棋局尚未到收官的地步,但巫清子已经投子,这一局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他一面收置棋盘,一面听着巫清子感慨:“人老了,棋也下得差劲了。”
弈暮予想起巫清子最后走的那几步,走得毫无章法,只是一眼看过去没什么问题,但那根本不是巫清子平日里的棋路。
他将棋盘推至桌案底下,说:“适才前辈问我,侯爷是否还在为临瑜将军的死伤心……”
巫清子眸光微闪,嘴唇翕动了两下,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弈暮予将老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轻柔地道:“侯爷现下一门心思都扑在战事上,今日也向陛下表明愿意北上支援,只是陛下还未立即定夺,不过想来也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如今大概是没有伤心的余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巫清子一直绷得有些紧的脊背似乎稍稍松了下去,但没有完全松弛,他避开弈暮予的目光,说:“暮予,你知道临瑜是怎么死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