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
眷恋
天空黑沉,无星无月。
册封仪式草草开始,又以殷明道一杯践行酒草草结束,分明打着册封的旗号,到了最后却是变着方催人上路。
临羡滴酒未沾,那杯色泽澄亮的践行酒被他一滴不撒地倒进衣袖,湿漉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其实很不舒服,走出宫门,他便将袖子捋了几圈,挽到小臂处。
弈暮予目睹全程,笑了一下:“动作挺快。”
“味道太次,入不了口啊。”临羡说着,值夜的侍卫已经将玉里梅梢牵过来,白色的骏马神采奕奕,显然是吃饱喝足了。
临羡随手将马绳往白马背上一搭,玉里梅梢借机往弈暮予的身边靠过去,脑袋钻到他手底下,往上蹭了蹭。
侍卫心觉奇怪,这白马的性子烈得很,碰一下都会撅蹄子,怎的突然换了副嘴脸,他的目光打在弈暮予身上,还没看清人,眼前忽然一黑。
临羡挡在弈暮予身前,把那道探究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他擡手朝马儿脑袋上一拍,不悦地说:“边儿去,跟谁学的这么爱撒娇。”
玉里梅梢朝他喷了口白气,不情不愿地踱着步子转到临羡的另一侧。
弈暮予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说:“王爷可是与我同路?”
“天涯海角,何处不是同路?弈公子请。”临羡一本正经地说,同时冲前方摊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夜里街道少行人,是纵马而行的好时候,但谁也没先开这个口,两人并肩而行,不快不慢地走着。
地面原本是昏暗的,街边房屋里透露出的微光并没有将它们映照得多么亮堂,但时常走在街上的人不会惧怕被某处凸起的石块绊倒,他们对这里太过熟悉了。
正如几名结伴回家的商人,他们大步流星地从玉里梅梢身边走过,余光好奇又谨慎地打在临羡和弈暮予的背影上。
他们许是喝了酒,带起一阵掺着酒气的风,弈暮予垂眸扫了一眼临羡的衣袖,那里也浸染着一杯未干的酒。
临羡没有验证这杯酒是否掺毒的打算,他并不认为会有人在这个节口给他使绊子,也不认为他们还会用同样的方式,他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眼前那杯践行酒,与临瑜曾经喝下的那杯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他心中的疙瘩,只要它存在一日,临羡就永远无法释怀。
“双珏。”弈暮予唤他。
临羡脚步一顿,刚转过头,脸颊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弈暮予瞧着临羡错愕的神情,捋顺他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的鬓发,说:“往前走吧,有我在,别怕。”
临羡的目光凝在弈暮予的脸上,问道:“你在吗?”
“我在。”弈暮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耳边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慢慢退却,连玉里梅梢踱步的声音也消失了,化为黑夜独有的寂静。
临羡他注视着眼前的爱人,忽然笑了,似是喟叹又似是叹气,他说:“怎么办,我不太能想象出身边没你的样子啊。”
弈暮予轻抚他的脸庞,眸光柔和,说:“不会太久,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
临羡没有问是什么事,又或许已经猜到了。他将手指不轻不重地搭在弈暮予的手背,眼眸映着街边的碎光,显得眼神尤为认真。
“那么先生,请问我现在可以牵你的手吗?”临羡问。
弈暮予没立即说话,他将手腕一转,与临羡十指相扣,说:“随时都可以。”
临羡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对某个人、某件事物特别眷恋的人。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武器,趁手就行,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能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