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第2页)
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家里吃饭就常常是少人的,将门总是聚少离多,他已经习惯了。等他长大些,每天都跟着兄长出入军营,明白了世事无常、生之不易,前一天还在一起嬉笑打闹的人,后一天说不定就会化作一捧黄沙。
临飞云说,如果他早知会战事四起,他绝不会诞下子嗣。
也许是这种想法影响了临羡,他比临飞云更加极端,他想,征战沙场之人,羁绊越多、牵挂越多,对自己是一种束缚,对自己所眷恋的那个人也是一道枷锁。
从前他以为是自己有了这种想法,从而导致自己没有眷恋的人,现在他忽然明白了,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让他眷恋的人,所以才滋生了这样的想法。
临羡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握住什么似的,他也的确握住了,被他紧握的那只手分明不热,在察觉到他的力道后却是分毫未迟疑,回应着他独一无二的温度。
我在这里。
弈暮予无声地对他说。
有所眷恋就意味着要承受离别时的痛苦,这分明是自找罪受,但他却因为这个人变得心甘情愿。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临羡定定看着弈暮予,坦诚地说,“就在现在。”
而且我有预感,这样的想念只会与日俱增。
弈暮予脸上逐渐发烫,被那过于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他想要捂住临羡的眼睛,却又不太想。
奇怪得很,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为什么还是会因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头晕目眩。
太没出息了。
但这种感觉意外的不坏。
弈暮予前倾身子,轻而易举地抱住他,将一样东西塞进他的胸口。不等临羡去摸,弈暮予擡眸看他,一字一句地道:“等着我。”
那东西大概是时常被弈暮予贴身带着,沾惹上他的体温,温热温热的。临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直觉是对弈暮予分外重要的东西。
临羡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但却清晰:“好。”
就在这时,一道满是错愕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夹杂着微不可查的欣喜:“候…不不王爷、先生,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太熟悉,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谁。临羡怀里骤然一空,他缓缓看向前方,语气冷漠:“怎么,你收盘缠吗?”
“啊?”戚文秋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铺子刚打烊,我回府,没想到恰好遇上王爷和先生。”
临羡说:“消息挺灵通啊。”
“肆里客人爱闲聊,有不少当官的,左一言右一语,我就听着了。”戚文秋嘿嘿道。
“还听说什么别的了?”临羡问。
“别的?没听说啊,”戚文秋不解地摇摇头,他看看临羡又看看弈暮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眼睛都瞪大了,“难道是北方战事有变?”
临羡没说话,戚文秋转眼就反应过来,神色不免黯淡,军务不可对外人透露,这是规矩。
戚文秋一来没有入军册,二来自打回了皇都,他一次都没去过城外的驻军地,按理来说早就被从军中除名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把自己关在账房里打理朝夕肆上下琐事时,心中有多挂念外头的骠骑哥哥,他就像一只飞出去后又被关进笼子的鸟,无论如何说服自己享受这个精美的笼子,都无法做到真的心甘情愿。
那是他的志向啊。
戚文秋捏捏拳头,开口道:“王爷,我想——”
临羡却擡手制住他的话音,说:“不用同我说你怎么想,军中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