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众(第3页)
“无事,”殷明清安抚性地拍拍妻子的手,对临羡说,“双珏北上支援劳心劳力,我感激不尽,只是世上恐怕无人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如我也想不明白,为何比起数月前,双珏现下倒像是对我有些敌意了。”
临羡不置可否,他喝完最后一口米粥,掠过殷明清朝门外走去。他语气随意地道:“谁知道,敌意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吗?”
殷明清若有所思地琢磨他最后一句话,直到眼前被晃了晃:“酥娘?”
“这小子从小就这样,很难喜欢上谁,但要跟谁犯混账倒是快得很,”临怜把他拉到塌上,给他脱掉外袍,撒娇似的道,“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殷明清揪住衣服,脸色微红:“不会……酥娘,我自己来就好。”
临怜拍开他的手,绕到他身后,开始给他解发,笑吟吟地说:“我是你妻子,脱你衣服怎么了?”
她说话向来如此直白,殷明清耳垂都红了,任她胡乱拆着发冠,语重心长地说:“我虽不愿拘束你,但双珏说得对,你现下身怀有孕,是该多多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
知她敷衍,殷明清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叹了口气,接着道:“酥娘,双珏可是在皇都受欺负了?”
临怜手中一顿,取下他的发簪,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把你带上战场,他对我有所不满是该的,但我总觉得,他的敌意似乎不单单是针对我,倒像是…对皇家的。”
殷明清没有说,这样的感觉他在临怜的身上也有所发现。正细细思忖,他的后颈骤然一凉,但那凉意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尖锐的簪子若有似无地划过殷明清的发丝,被临怜放在床头。临怜垂眸瞧着殷明清的发顶,缓缓地道:“怎么会呢,皇恩浩荡,临家永生难忘。”
屋外,驻军所从一片混乱中渐渐变得沉静,城门和烽火台破烂得可以回炉重造。
临羡没入帐,他踩着血迹未干的阶梯登上城墙,大漠一望无际,与黑夜混合成一条绵长的线。
临羡看了一会儿,借着一条绳索,轻轻跳下去,就像轻盈的飞鸟。大概是沾着血水的缘故,沙子不软不硬,临羡鞋履悠闲地步入黄沙,耳边是安静的。
夜晚习惯于吞噬一切声音,让人陷入自我的空巢。
临羡在大漠边缘停下脚步,犹如密林转角,一个硕大的山坡在拐弯后倏地被拉近,眼前的事物无限放大。
这里缺乏树木、野花、蔓草,空气都带着粗糙的沙粒感。如果可以,临羡想将眼前所见都画下来,即使它们并不多么美观,但有个人看到了一定会感到高兴,因为他总是向往没有看见过的景色。
太过辽阔的疆域总会给人一种渺茫感,临羡仿佛也变成满天满地里的一粒沙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只浅蓝色的护身符,上面绣着平安两个字,不新,像是被人常年带在身边的。
临羡的神色因此变得柔软,名为思念的东西像是掉进河流的细沙,无边无际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