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

痕迹

油灯将男人的脸映得澄黄,太过灼眼的光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但那光穷追不舍,寻熹半蹲在他面前,饶有兴趣地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灯盏。

“名字。”寻觉问道。

“李彻,二十五岁,皇都人士,”男人无法忍受似的闭上眼睛,“家中无父无母无子嗣,十年前在赌坊使诈遭人追杀,凌烟台替我搞定仇家,我就归他们管了。”

沉默须臾,一声轻笑传入李彻耳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眼前的光逐渐减弱。

李彻试探着睁开一只眼,朝上看去,寻熹已经提着灯在一把稍远的椅子坐下了,光均匀地在房间铺开,将弈暮予的脸庞浸得宛如温玉。

“你倒是实诚。”弈暮予倚着木椅,神色有些慵懒,仿佛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

李彻说:“我这人向来识时务,现如今落在你手里,只想求个活命罢了。”

弈暮予挑起眼帘,说:“那可得让我看看,为了活命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李彻从下而上地打量他,有一瞬的失神,不得不说,这个人实在长了一张能够轻易让人失神的脸。李彻问:“你想知道什么?”

“柳婉这个名字,你可听过?”

寻熹坐直了身,紧盯着李彻,不放过他任何一点表情。

“自然听过,云想坊的掌柜,”李彻回忆了一下,补充道,“她是明溯王的人,时常替明溯王来肆里走动。”

弈暮予眯缝了一下眼睛,说:“明溯王的人…你莫非想要告诉我,明溯王掌管着整个凌烟台吗?”

“公子既然有能耐对朝夕肆了如指掌,想必对凌烟台也知之不少,就算我这么说了,公子也不会信吧。”

寻觉眉头一皱,厉声道:“扯什么闲篇,公子问什么,你答什么。”

李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从善如流地道:“明溯王不过是凌烟台的一颗棋子,柳婉自然也是。”

在说出棋子二字时,他神情倨傲得不似作假。弈暮予眼波流转,食指在茶案上慢慢地敲击。

柳婉是殷明安的人。

这个结论与弈暮予先前预料的截然不同,当真是他想错了吗?

云想坊与殷明安的关联、李彻的说词,每一条线索似乎都在指向柳婉和殷明安关系匪浅。

但如果柳婉当真是为殷明安效力,她对巫清子说的那些话,难道是殷明安的意思吗?殷明安早已北上,如何能在临羡返回皇都的第一时间就派柳婉上云衔观?

排除这个选项,那么又回到了柳婉是站在谁的立场行事的问题。

“你方才说,柳掌柜时常替明溯王在肆里走动,那么,其他地方呢?”弈暮予问。

比如枕雨班。

弈暮予正是因为想到之前在枕雨班内发生的事,才想到凌烟台极有可能在各间私坊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他们可以在枕雨班安插耳目,欺瞒殷明安,那么为什么不能在朝夕肆故技重施呢?

李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揪出来的,他也并不关心,他想了想,说:“其他地方?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公子指的是云想坊、枕雨班和凌烟台,那是当然的,明溯王身份何其尊贵,哪能自己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