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第3页)

殷宿盯着看了一会儿，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微不可查地在佛珠上揩了揩，随即戴上腕带，头也不回地道：“何事？”

“王爷，是皇都来报!”下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殷宿倏地转过头。

只见一名太监从轿子慢腾腾地走下来，行至殷宿前方，面带歉意地道：“见过北朔王，咱家今日代圣上传话，不便行礼，还请王爷见谅。”

殷宿振衣跪下，跟过来的士兵紧随其后。

太监扯着嗓子道：“传陛下口谕，北幽与大启素有和睦旧约，此番虽有异族意图瓦解双方合盟，但幸而未酿成大祸，两境之约当血脉相承……”

“朕以为当即刻释放北幽战俘，编入北朔军，记入军册，不日，使臣将赴往麟龙部交涉，届时两境重修和睦旧约，从今往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事。”

殷明清怔怔地跪在原地，直到太监说完都没反应过来。

“殿下、殿下？”太监提醒道。

殷明清依然没有反应，他目视前方，似乎没有听见太监说话。

释放战俘、交涉、重修旧约？

在太监急得弯腰再喊他一次时，殷明清开口了：“叔叔知道吗？”

“自然。”不止北朔王知道，此次参战的将领应该都知道了。

“他答应了？”殷明清蹙眉道。

太监张了张嘴，斟酌着该怎么回答，这事根本就不是陛下在与他们商量，而是已经下决定了，既为臣子，哪有什么答应不答应一说。

“陛下心意已决，北朔王自然也是——”

“怎么可能!”殷明清脱口而出。

太监连忙闭嘴。

殷明清思绪乱成一团，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要放北幽士兵一马，把这当作要与北幽重归于好的投名状。

不但不借此机会压制北幽，反而要做足姿态讨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这样维系的和平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陛下会觉得这样能维系和平？

“以退为进，陛下实乃大家之风。”弈暮予轻柔地声音在旁响起。

殷明清这才回过神，往旁边看去，不仅弈暮予在这里，临羡也在这里，但与他不同的是，这两个人听到这番言论都相当平静。

太监一直紧绷的脊背终于松了松，他笑呵呵地上前道：“哎哟，这话也说完了，几位快快请起吧，陛下说了，此次战南王和弈公子北上劳心劳力，待回到皇都后定然重重有赏。”

弈暮予没接这话茬，他站起身来，微微笑道：“公公奔波数日，想必是辛苦极了，方才弈已着人备好酒菜，寻觉。”

“是，”寻觉从门外走进来，对太监彬彬有礼地一礼，“公公请随我来吧。”

目送太监离开，殷明清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身子轻微晃了一下。

他以为弈暮予会跟他说什么话，但听到的只有逐渐朝门边而去的两道脚步声。

“这样的做法，是对的吗？”殷明清盯着他们的背影，瞳孔却没聚焦，不知在想什么，“我们在这场战役中死去的士兵会怎么想？”

弈暮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与不对，殿下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