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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

从书房出去，原本齐整的人散得差不多。

她看着沙发上的许慷，泡茶的许玥吟，从书房蹒跚走出来的林行知。

心生无力感，每个人都在老去。

小一点的时候，以为他们是天、是地、无所不能。

而这些人只需要她走错一步，就会被轻易击垮。

她撇开头，眼底划过不忍的情绪。

时间渐晚，白子贺开车送林行知和许慷归家。

白瑶上楼，躺在床上。

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出神。

要不要答应贺文琢？

她在犹豫。

明知自己只要强硬到底就能赢。

爱着孩子的长辈是永远赢不了的。

许玥吟叩了叩门，问：“瑶瑶，要跟我聊聊吗？”

白瑶从床上坐好，道：“好。”

许玥吟走进，坐在床沿，贪恋地看着白瑶的面容。

她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脸：“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们瑶瑶已经这么大了，”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然后道出句，“你恨我吗？”

白瑶呆住，她想说没有。

但她说不出口，儿时没有父母的陪伴，少时一个人在舞房孤独的旋转，她很难受，非常难受。

她知道所有人都很爱她，都很宠她，她想要的东西，所有人都会替她寻来。

可她更想要的是陪伴，是她做错事也能得到训斥。

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悄然滑下，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划过唇边，溢进齿间。

“生你之前，我有过个孩子，是个男孩，应该没有人和你提过，”许玥吟眼底有悲痛，唇边掠过苦笑，“我很爱他，即使再忙，也要顾及到他，我带着他奔波，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人城市，那个时候的我和现在不同，可以算得上是固执，我总是觉得自己认为的才是对的，我替他安排好一切，什么都力争做到最好，可是他好像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然后他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我，他说他恨我，他觉得我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随意摆动。”

这样一段往事，是白瑶从未听人提及过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过一个哥哥。

许玥吟眼圈红了，擡手，擦拭白瑶脸上的泪水，继续道，“很快我又有了你，当时我情绪不稳定，做过很多自残的事，有天，你在肚子里用力踹了我一脚，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是坚韧的，顽强的生命，在我的肚子里。”她轻抚过自己的肚子，噙着笑，“生下你以后，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会重蹈覆辙，你那么小，又那么脆弱。”

白羊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来来回回好几次，她想安慰许玥吟，可她无法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玥吟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但她似乎又强忍住了悲伤，“瑶瑶，是你和子贺治愈了我，如果只靠我一个人自愈，我是没办法的，”她摸了摸白瑶的头发，“可我不敢靠近你，所以子贺带着我离开了，离开这里，好像会更轻松一些，我怕我的爱给你带来伤害，对不起，我很对不起你，我很自私，但我也得活下去。”

许玥吟那点子镇定土崩瓦解，压抑许久的啜泣再也压不住了，她双目紧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白瑶伸手抱住许玥吟，如过去许玥吟抱住她一般，拍拍她的背，她的头依偎在她肩上，不知不觉间，她也跟着低声呜咽。

过了良久，许玥吟缓过情绪，开口：“瑶瑶，我很开心，你长成了这样坚强的模样，也很欣慰，你经历黑暗后还能继续站起来，不管你之后再经历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因为人或事否定自己，世界上没事事如意，生活从来都是泥沙俱下鲜花与荆棘并存，你只需要带着诚意往前走，慢也好，步子小也好，只要你是往前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