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父亲(第2页)

“陛下今日可曾用午膳?”他问向身旁的宦官,目光却死死盯着远处勤政殿的飞檐。

小宦官低头回话,声音里带着忐忑:“回、回太尉,陛下卯时便召见枢密使,至今未进米粮。”

柴守礼喉间滚动,想说“去把朕的儿子叫来”,却硬生生吞回。他清楚,在这金銮殿内外,他只是“皇舅柴守礼”,而非“生父柴守礼”。

勤政殿的铜门“吱呀”开启时,柴荣的咳嗽声像破风箱般漏出。帝王身着明黄龙袍,却掩不住肩头的嶙峋,腰间的玉带松了两扣,在晨风里晃荡。

“舅父怎来了?”柴荣强撑着笑,却在弯腰时剧烈咳嗽,绣着蟠龙的丝帕染上点点暗红。

柴守礼本能地伸手去扶,却在触及龙袍前收回,改为重重叩首:“陛下万金之躯。。。”

“快起!”柴荣急忙伸手搀住,温热的掌心触到柴守礼鬓角的白发,“君臣之礼在朝堂,父子之情在宫闱,舅父勿要多礼。”

四个字如重锤砸在柴守礼心上。他望着柴荣眼下的青黑,想起三十余年前在邢州老家,怀中襁褓里的婴儿皱着小脸啼哭,如今却已成为让契丹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帝王。

“带了些银耳莲子羹。”柴守礼转身示意仆从捧上食盒,声音发闷,“润润肺。”

食盒打开时,蒸腾的热气里混着淡淡药香。柴荣望着碗中漂浮的百合,忽然想起幼年生病时,父亲用偏方熬的梨汤。那时他尚姓柴,父亲会坐在炕头,用粗瓷勺吹凉汤水,一口口喂他。

“舅父费心了。”帝王舀起一勺,却在入口前顿住,“待朕批完这叠军报。”

柴守礼望着案几上堆积的《平边策》《幽州地形图》,指尖发痒,想一把掀翻这些索命的竹简。

他从穿越至今,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改善着柴荣的饮食、作息,但是依然无法阻止柴荣身体慢慢变差。

老人知道,此次御驾亲征将会是帝王的催命符,此刻每分每秒都如利刃悬顶。

“陛下,”他终于忍不住,“当年郭威陛下托孤时,曾言‘得中原者得天下,然需以民为本’。如今幽云可缓图,龙体不可轻忽啊!”

柴荣抬头,目光如炬:“舅父可知,契丹在幽州屠城三日?”他展开舆图,指尖划过“瓦桥关”三字,“朕若止步,中原百姓将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