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废园荒犁(第2页)

狱吏缩了缩脖子,看向了上司沈邵。

沈邵袖口露出半截密报:“那厮说。。。说要奉戴相王你复位,相王你怕是被连累了。”

寒风突然灌进废园,吹得文书哗啦啦作响,“宥其大辟,赐迁近甸”的句子被掀起,露出背面“谗言同众,佷悖徼幸”的批红。

郗自信想起胡诞世曾是相府的田官,多年前还捧着新稻种来请教,如今却成了谋反的首犯,不禁苦笑:“我若复位,第一件事便是治他的越礼之罪。”

一行人开始迁徙。

两日后,黄昏宿于破庙,郗自信在神台后发现了一个竹筐。

里面的《耒耜经》残页被虫蛀成筛网,“犁评可调节深浅”的图示上,朱砂批注已褪成淡红,像三日前胡诞世伏诛时溅在州府门上还未干透的血迹。

筐底沉着半枚铜印,印文“安成公相”的边角磨损,正是沈邵的官印——这位被一同派往广州看押自己的官员,此刻似乎正在病榻上咳血,已无法成行。

良久,一道带着冰雪凉意的声音响起,“相王,沈公离世。”

听到是自己随从的声音在庙外响起,郗自信掀起破帘,看见随从捧着染血的文书,“沈邵病卒,索虏寇瓜步”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远处传来难民的哭喊,与当年北伐时的号角声重叠,让他想起相府演武场的校旗,如今只剩褪色的边角在记忆里飘扬。

文书的封蜡上,江夏王义恭的私印已裂成两半,恰似这摇摇欲坠的宋室江山。

黎明踏雪归程,郗自信又一次望见安成郡城楼上的“宋”字旗。

旗角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内里缝补的素布,与他囚衣上的补丁何其相似。

与他归来的行程相反,几个老农正用独轮车推着谷物,车辙在雪地上留下深痕,像极了他设计的代田法沟垄。

老农们看见他时突然止步,其中一人解下腰间的青铜犁铧——那是相府当年赏赐的农耕徽章,如今却成了谋反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