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冰魄照影现真容(第2页)
“放屁！”铁十七怒吼一声，噬灵锤重重砸在地上，轰出一个深坑，魔纹在他双臂上如活物般扭动，“要死死一块！老子倒要看看，什么狗屁陷阱能啃得动老子这身铁骨头！”
“昭雪姐姐，我的小绿…毒还没放完呢！”巫铃小脸绷紧，碧鳞蛊王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昂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夜无痕沉默着，用未受伤的左手，缓缓捡起了地上另一块稍大的骨板碎片。他看也没看上面的符文，只是将其紧紧攥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惨白的骨片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谢青符看着陆昭雪那双燃烧着血色与冰焰的眼眸，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就像当年他燃烧寿元绘出炎龙血符时一样，明知是绝路，也要撞上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指尖逼出一点精血，迅速在掌心勾勒：“罢了…血符引路，破妄寻踪！去！”一道微弱的血色符光，如同风中残烛，颤巍巍地指向破庙外西南方向一条狭窄、幽深、散发着恶臭的巷口——鬼哭巷。
云织月幽幽叹息一声，竹杖指向同一个方向，白绸下的血痕似乎更深了：“死局…亦有一线…变数…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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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巷。
它的名字，就是它最真实的写照。
踏入巷口的第一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腐肉、劣质迷烟、排泄物以及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料气味，如同实质的、粘稠的臭袜子，狠狠塞进了每个人的鼻腔和喉咙！铁十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巫铃的小脸瞬间惨白，死死捂住口鼻，碧鳞蛊王“小绿”烦躁地在她腕间游动，玉角光芒闪烁，驱散着侵入的秽气。
巷子窄得仅容两人勉强并肩，两侧是高耸的、布满污垢和可疑湿痕的漆黑石墙。墙根下，不是杂物，而是一个个锈迹斑斑、散发着腥臊气的铁笼！笼子里关着的，不是牲畜，而是一个个目光呆滞、衣衫褴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人！他们的眼珠浑浊无光，有的身上爬满了色彩斑斓的毒虫，有的肢体扭曲变形，皮肤上鼓起一个个流着脓水的鼓包——活生生的毒虫容器！空气里弥漫着他们低微而绝望的呻吟，混合着毒虫啃噬血肉的“沙沙”声，汇成一首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发冷的“鬼哭”之曲。
谢青符掌心的血符光芒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艰难地指向巷子深处。夜无痕如同最警觉的猎豹，无声地游弋在队伍最前，《匿影诀》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融化在巷子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只有一双寒眸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笼子、每一片可疑的阴影。陆昭雪紧握冰魄剑，剑身的寒气在身边形成一层薄薄的冰雾，勉强隔绝着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但左眼的刺痛和视野边缘的血色，在这污秽的环境中似乎更加活跃了。
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阴影里。
一个蜷缩的身影，如同角落里堆积的一团破败垃圾。他裹着一件肮脏得看不出原色、沾满可疑污渍的宽大斗篷，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花白而油腻的头发像枯草般纠结在一起，浑身散发着比巷子本身更浓重的衰败和死亡气息。他面前的地上，没有摊位，只随意地丢着几块暗淡无光、布满裂纹的劣质玉石碎片。
当陆昭雪的目光落在那蜷缩身影上的瞬间！
嗡——！！！
她腰间的冰魄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近乎凄厉的剧烈震颤！剑身湛蓝的寒光疯狂闪烁，剑穗上，爷爷的平安结和巫铃的碧绿毒珠相互碰撞，发出急促的叮当声！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莫名熟悉感的洪流，顺着剑柄狠狠撞入陆昭雪的手臂，直冲识海！
“呃！”陆昭雪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冰魄剑竟脱手而出！
长剑并未落地，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剑尖直指那蜷缩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剑身之上，那蛛网般蔓延的裂痕，此刻竟如同活了过来，贪婪地吸收着从剑身内部迸发出的强烈寒光！裂痕不再是瑕疵，反而化作了某种玄奥的纹路！湛蓝色的光华在裂纹中奔腾流淌，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平滑如镜的剑身之上！
刷！
一道清冷、凝练、如同月下寒潭的湛蓝光束，猛地从剑身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笼罩了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
光芒所及之处，那肮脏的斗篷、油腻的头发、衰败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褪去！
光束之中，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脸！
一张沟壑纵横、布满深褐色老年斑、写满了无尽沧桑和痛苦的脸。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此刻因极度惊骇而瞪得滚圆，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冰魄剑的清冷寒光。嘴角因长期紧抿而形成两道深深的、刀刻般的法令纹，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张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陆昭雪的视网膜上，烫进了她记忆的最深处！
“陈…陈伯？！”陆昭雪如遭雷击，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瞬间穿透了巷子里的鬼哭呻吟！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爷爷那间总是弥漫着药草清香的丹房…那个总是佝偻着腰、沉默而忠实地处理着药材、偶尔会慈祥地摸摸她头顶的…药童！陈伯！那个在爷爷遇害后，如同人间蒸发般的老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光束中的老人，在听到那声“陈伯”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冻结！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恐惧，有深不见底的愧疚，还有一丝…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的希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爷爷…爷爷的玉佩…是你卖的？对不对？！”陆昭雪一步抢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冰魄剑的光芒随着她的情绪剧烈波动，“还有那归元丹！半粒归元丹！在你这里！给我！”她伸出手，指尖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左眼的血色疯狂翻涌，几乎要盖过她右眼的清明。
“嗬…嗬…”陈伯的喉咙里艰难地滚动着，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冲刷出两道泥泞的痕迹。他看着陆昭雪伸出的手，看着那张酷似当年小姐的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他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进自己破败斗篷最里层的深处，摸索着。那动作充满了迟疑，仿佛在触碰烧红的烙铁。
终于，他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玉佩，而是一个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裹着的小小布包。布包极小，只有拇指肚大小。他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指，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层层、极其艰难地剥开那厚厚的破布。
随着最后一层破布被掀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苦涩药味，混合着一丝陈腐的霉味，瞬间弥漫开来，奇异地压过了巷子里令人作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