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

是非

见过了崔嵬,孟往稍微心定了几分,晤虞身份这件事虽然令他担忧,但事关重大,若没有极大的把握,文起也控不住场。

更何况晤虞下落不明这么多年,众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了无踪迹,哪能让文起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他又不是死的,若有必要,他会让晤虞从下落不明变成真正死去,绝了外人的猜疑。

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又是一个吞噬天地的黑夜。他跟月余川说了不会出去太久,如今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阴曹司分司暂时驻藏在城隍庙中的暗渊,从城隍庙中离去,孟往本打算再去错觉寺走一趟,可是实在费时间,得赶紧回去,便作罢了。

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不允许行人四处游走,长街上时不时徘走过夜巡督卫。孟往沿着屋脊一侧躲过,与暗夜融为一体。

到了排房尽头,从房顶一跃而下,如影般闪进深巷,巷外巡卫踏过。他向外瞥了一眼,一拂披风就往巷子里走。没走几步便顿住了。

巷子角落细细铺洒着一层柏木灰,一点浅淡的痕迹在旁边。又不是什么一尘不染的地方,有些灰尘或清理不掉的痕迹再正常不过。

但他对各种草木灰敏感,又向来谨慎,乍一遇见柏木灰便起了疑心。遂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将深巷各处都审视了一遍。几点斑驳痕迹分布在巷子各角,看似毫无关联,但他掐指暗自衍算,便得了这其中的规律。

应该是朱砂痕迹,按照这样的风水方位,混以柏木香灰,便成了一种难以察觉的无符阵法。

至于作用,自然是抓鬼。

幸而他发现得及时,还没有踏入其中。

“吕黯。”

“大人,幼都鬼息比以往更浓了,常人感受不出来,道者说不定能有所察觉,故而四处缚灵护法。”

他眸中更复杂几分。巷外夜巡的守卫还在来回,他思虑一瞬选择化作一团黑雾腾空离去,鬼气弥散。

等近了院子才重新从迷蒙黑雾中出现,围檐底下种着一簇一簇红色美人蕉,茎长叶阔,刚到了花期,开得坚实繁艳。

沿着围檐再走了一段才到了院门外,他擡起锡兽门环刚想叩门,猛然想起披风上已经沾了血,被月余川看见了不好。

沉吟了片刻将披风解下来扔给吕黯,让他拿去随便处理掉。这才叩了门,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

原本这院子有黎棠的侍从守着,不过他们住进来之后未免扰了客人安宁,便都暂时撤走了。

他心下疑惑,往日他若单独出门,月余川几乎是一敲即应,守着门来的,今日怎么如此异常?

进不了门,他只好粗暴一点,走到一边足尖点地一跃而过,翻墙翻了过去。边拍去手上的灰边往里屋走,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各色花草自由生长,近了里屋,隐隐灯光从纱窗透出来。

他推开门扫了一眼,喊了一声,没有人应。虽然灯亮着,人却不在。

或许是因为走得急,也或许是不打算离开太久,因而没有将灯熄灭。他在各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皆是静谧无人。

书房的书案上还摆着一本书,是一本话本子,隐约记得月余川跟他讲过梗概,他虽然听了,却没记住什么。月余川还是带着那个爱看狗血故事的老毛病。

他正纳闷,听见吕黯唤他的声音,声音里带了些为难,像是出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转回正厅,吕黯给他递上了一张纸条,说道:“是情报卫急信,刚传来的。这信息是从一个桀鬼那里拦截到的,望大人裁决。”

展开信纸飞快扫了一眼,纸上内容不多,很快就能看完,但他迟迟不作出反应,好像要将上面的字挨个挨个读透读烂才肯罢休。

用劲捏住纸边,薄纸被掐起了褶皱。须臾他才吸了口气沉声厉色道:“核实过没有?”

吕黯颔首回复:“核实过了,此信从桀鬼那边截下,来源却是上仙大人那边,与对方约定亥时一刻在青岗碰面。千真万确,不曾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