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第2页)

桀鬼,是文起的势力,文起跟月余川约定见面?怎么看都没有任何道理,这是想做什么?

亥时一刻,才过去没多久,难道这就是月余川出门的原因?

不怪他疑心病又犯,这种特殊时期,他自己刚刚才清理掉文起身边一个知晓自己身份的心腹,目下就出了这种事……

很难让人不怀疑,文起就是奔着他的身份去的。虽然还没到广而告之的最好时候,但从月余川下手好像格外有趣,既可让他们离心,又可绝了月余川对他明里暗里的偏帮。

孟往在榻边坐下,闭眼紧皱眉头,按住了自己的眉心。除了晤虞的事,他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而月余川,对晤虞就那么感兴趣?摆明了是挑拨离间的招数还要往上赶着去!?

不,也对,若是知晓自己在意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个上古余孽,谁能按捺得住不去一问究竟……

“大人,您要不要现在去青岗亲自看看,眼见为实,总比自己琢磨好。”

文起跟月余川若真是在青岗碰面,时间才过去不久,他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还来得及逮个正着。若是事情并非如此,也可亲眼得个答案。

他放下跷着的二郎腿作势要起身,却突然顿住,敛眸沉思了须臾,又重新跷起了二郎腿。好像突然就不急了。

那张信纸还被攥在手中,他再次展开重新浏览了一遍,随即面无表情地捏拳,瞬间碾作齑粉,粉末从指缝间溜去,只在地面落下一层薄碎的灰。

吕黯看着他从阴沉到此刻的安静,虽然脸色仍旧算不上好,但明显冷静了许多。

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道:“大人何不将那信纸留着,也好作为证据去对峙。”如今将证物毁去了,空口无凭,万一月余川赖着不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用了。”声色如水一般平淡,一点不像遇见了棘手事,孟往抿了一口茶水,沏的是香片,香味鲜灵浓郁,茶汤色深。

“他又不是没头脑,辨得清是非。”茶香四溢,抚人舒心,

吕黯仍旧不释,担心月余川的存在妨碍了他,孟往挥手示意吕黯退下,想单独待一会儿,只说:“我不要跟他对峙,我要他自己告诉我。”

……

整座院落归于静谧,静可闻针。

这样恶心人的手段,他自己又怎么会看不透。文起好歹也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了,哪里会有这么不谨慎,轻易便将密信落在了他的手里。

无非是刻意露出马脚等他来截住,然后气急攻心去跟月余川翻脸。

不管月余川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去赴约,这些他都可以先不在乎,但他自己不能真的中了计。

更何况跟月余川相处这么久,哪能一点破绽也没留,月余川对他的曾经不可能毫无察觉。纵使有过对他身份的试探,但却从未强迫过他开口,又何必去文起哪里求一个答案。
去闹?去对峙?太幼稚了……

他可以相信月余川的人格,相信他的理智。

但他也向来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这一刻也想好了月余川若真的从文起那里得知一切,他自己该怎么办。

他会承认的……

承认一段下落不明的过往,承认一个隐秘晦暗的身份。

承认一身十恶不赦的罪名?

他应该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但有人会信吗……

远远响起了叩门声,将他从沉湎中拽了出来。他下意识站起身,端着的茶盏洒出了些许茶水,衣袖现了水渍。他顿了一下将茶盏搁好,再没有动作,仿佛被禁锢住了,没有想到该去打开院门。

叩门声又断断续续响了一阵便停了,一下落地的声音,应该也是翻了墙。孟往本来平复得差不多的心又开始发紧,直直盯着跳动的烛火,以至于像是在走神发呆。

脚步声渐渐临近,孟往头脑阻滞,短暂地失去了从脚步声辨别来辨别他人心情的能力。

“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不给我开门?”还是那般低柔得迷人的嗓音,“你也翻墙进来的?早知道你回来得这般早,我就不在院内上门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