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第2页)

“得了一桩婚事,都是要做郡马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没出息。”声音不大,虽然有责怪的味道,但更像是在跟自己赌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秦五哥,我不想成亲……我也不想入仕。”他伸手攥住秦远安的衣衫,往自己这边拉,喃喃低语,“我也不想要这个世子之位……秦五哥,当年……我们约好,你潜心土木水利,我雕琢辞令文章,皆不沾庙堂心计……可哪能,做得到啊……”

车厢内狭小的空间陷入沉默,昏暗掩埋过曾经,也埋没了此刻。

“我们太年轻了,黎棠。”他搭住黎棠的手拽开,阻止了他继续揪自己的衣衫,“你是侯府世子,注定要为门楣而活。”

“那你呢……你为什么?”声色也酩酊,醉入心间深处。

他们一个酩酊不知所谓,一个清醒不见鹤梦。

“我?如你所见。”

入仕三年,早已染了一身官场习气,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马车渐渐平稳,归于平静。

“侯府到了,黎棠,你该下车了……”

……

既然黎棠这个烫手山芋送走了,月余川孟往也自不必冒风险夜行了,跟禁军一顿感谢辛苦类的好言好语便退回院子紧闭了大门。

当然,这种费嘴皮子又费心的待人接物从来不由孟往来做。月余川揽住他,也不急着回屋,左右没事,便在花园中散步。
“怎么了?见了人就不想说话?”每每一到人多的地方,孟往便是非必要不多说一句话,闷闷的,仿佛是一种煎熬。

“我讨厌他们盯着我。”

孟往不乐,想到被众人盯住的感觉,不自主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鬼神不惧,唯独怕人。

这个毛病也不是一直都有,他做大祭司时受万人仰望,都不曾有过这样奇怪的恐慌。

是他堕入鬼门之后一次入人间时,才猛然发现……人,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追溯缘由,应该是那时大行祭坛火祭,祭祀福坛成了坟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最后的审判,也火葬在所有人面前。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刀,淬了毒,剜在他身上心上。像樊笼中的囚徒,被无情窥视,被每一道目光鞭笞,毫无尊严可言。

月余川揽紧他,偏头吻了一下他鬓发。他虽然不知孟往的过去,好歹能感受到几许心绪,那是一种跌入谷底的绝望和压抑。

……

幼都中出了事,平民百姓间消息流通没有那么迅速,但对鬼神来说便不同了。游倾忽然现身道:“尊上,主事大人,错觉寺突发变故,众多香客包括一些僧人在内都昏迷不醒,医师来诊也诊不出任何问题。”

会厌大师声名在外,在错觉寺授法讲学,故而近来错觉寺香客格外多,人流量也大。若是香客昏迷过去,涉及范围必定不小,也难怪幼都突然提前宵禁,严格盘查。

医师诊断不出原因,这是自然的,这毕竟涉及到了鬼神之事,凡人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