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他问。
这个醉后不知事的人半睁着眼睛,微动了动嘴唇,但那个名字仿佛是一个禁忌,怎么也吐不出来。而掩藏它,竟成了一种本能,连醉酒也不能动摇半分。
“名字这类的……有什么重要的。”
“你跟晤虞,真的势不两立,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吗?”他仍旧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终于在孟往醉酒的时候能够去讨一个答案。
这两个人对他都那么重要,他绝对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成为敌手,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将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更漏滴尽,交手在即,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索了。
“你不懂……”他微调了睡姿,朝着他侧躺着,衣衫凌乱,声色酩酊,说着清醒时候不敢说的话,藏着的刀狠狠扎入身边人的心,“毕竟我是如此厌恶……这个存在啊……”
一颗心跌入谷底,再也爬不起来,他握住他的手,最后不死心地问:“那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他突然闷声笑了一会儿,眼尾染上的娇红还没有退去,眼中盈满苍凉泪意,“你觉得可能吗?我手下留情,谁来对我手下留情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然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还哪里去求什么手下留情。
“我会带你走,你可不可以为我,放弃一次。”他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吐露心底虔诚的冀求。
“你带我走?可我走不远的,我能到哪里去……这世间对我来说本就不是天大地大……所谓的天涯海角,在罪名之下,也不过是咫尺之间。”
此局无解。
但孟往终于从迟钝中扎开一个口,揪住他的衣衫,眸子微闪,“你就这么在乎他?”
是啊,他就是在乎他,可说一句在乎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分明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参悟他,可就因为那是个不可提及的存在,他不得不将这份珍重埋藏了许多年。
月如钩,落梢头,新月悬挂天边,从雕花窗棂间浮过几许清光,洇湿的夜气,悠闲而缠绵。路遥马急的时代,一场旧梦跌落人间。
他终于说:“他给了我一个梦。”
这个梦不止是睡梦,也是一个极命之人对另一个极命之人跨越千年的指引。
已经醉入酩酊深处,连神志都被弥散的酒气泡软了,孟往哪里还理得清这句话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
只当终于有了一句像样的好话,只能含着落不下的泪,梦呓般低喃:“好吧……那我替他,高兴一下。”
你的好意,我就替你的梦中人,收下吧。
可是……
“你为什么一直提他!”他自以为很用力地捶打着身边人的腿,撒泼似的喃喃低语,“在我这里,你跟我提别的男人?”
“那不一样。”他由着他发脾气,腿上的力道软绵绵的,醉酒的人总是可爱,连赌气都惹人怜,汹涌的情感泛滥成灾,悲喜交加,“我对他是钦慕,对你是……”
醉醺醺地,再也撑不住了,他慢慢合上了眼皮,闭眼睡过去,宁静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