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色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舍不得动你吧?”
一室寂然,他重新披好大氅,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眸光,举步离开。游倾松了跟吕黯间的对峙,只等月余川踏出房门后便走。
“站住!”孟往一下喝止了他。
他顿步,背对着孟往并未转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孟往叫住他,此时却又不动作了,仿佛叫住他是一种本能,没有经过思考,以至于现在才感到迟滞。
“你当真不能帮我?只是拖一会儿,也不可以吗?”他缓步朝他的方向走过去,跟方才叫住月余川的急迫截然不同,竟显得慵懒堕怠。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谈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不需要等月余川再拒绝一次,只是缓步至他身后,顿住,然后很轻巧地勾开自己的衣衫。
外袍从肩膀滑下,滑过脊背,落在地面。衣饰落地的声音入耳,月余川感到不对,微皱了眉侧身回眸。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从他的大氅之下抚上肩头,将大氅拂开,铺落在地。
于他惊愕之间,寒凉的吐息落在颈侧,细羽般挠过。孟往微微踮脚,擡手搂住他脖颈,倾身很浅地吻了一下他唇角。在一个适合交缠的距离,轻悠悠厮磨道:“那这样呢?”
游倾一惊,迈了一步不禁想要喝止,却被吕黯一下从身后捂住了嘴拖拽了出去。随后房门也被死死掩上,独留他们二人。
门缝中最后荡进的风撩动了珠帘,叮当清响……
指尖从后颈划至喉结,企图撩拨一个可以决定命运的敌人,他一改惯有的淡漠,连声音都勾起了媚色,幽幽然诱他:“这样也不可以吗?”
月余川一把扼住他手腕,阻止了下行的、不安分的手,拧了眉头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楚……”他不紧不慢,挣了一下让月余川松手,随后抚上他脸颊,为他理了理耳后的头发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诱意明显,但显然这又成了一个交易,他想用身体来换取利益。
“你凭什么觉得,”他向孟往逼了一步,盯住他的眸子,“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他压迫性过强,孟往向后退了一步,默不作声,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人压不住的怒火。的确,若是月余川同意交易,就要惹上他这个麻烦,好像不太值,因此还是拒绝要更稳妥一些。
月余川向前又逼近:“凭我对你的感情?还是凭你的美色?孟往,要利用人,可不是你这样的啊。”
孟往又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步步后退,一进一退之间,他不留神撞上了身后的桌沿,无路可退。
他没有退路了,不仅是在这间屋子里没有退路,在整个局势里也是一样的。
这四十多天不知道如何挨过,月余川质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当他是利益品,他不想说,其实不是,他没将月余川当利益品看,只是突然生了权色交易的心思罢了。
他毫不怀疑月余川的感情,月余川这样的赤子,清澈的喜欢,坦荡的爱,可也正因如此,这份灼热的爱烫得惊人,他承受不起。
他的确收到了那封信,月余川在信中说,他会选择他。
可是,他还是走了终止轮回这一步。
月余川再怎么爱重自己,也终究是天庭中人,难免要受到牵绊,他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月余川身上。
还有便是,他等不起了。
月余川不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轮回被颠覆的事实,轮回道是他打下的城,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侵占!所以他只能将轮回终止,从长计议,不可能!
轮回道就是他这百万年来的执念,他没有作为阴命大祭司的价值,只有在轮回道那里才有那么微毫的意义。
他绝不允许轮回道被任何人染指!
可是,他这也是阻止了复生海的启用啊,虽然暂时中断了轮回,不也是阻止了那些亡魂因着没喝孟婆汤,而因因果过重出意外么?
不过算了,他没有那么好心,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其它人,他不过是看重利益。
不管怎样,这四十多天撑不过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没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尊严,所有人都践踏过,他早就没有尊严了。
……
他强撑着要想尽办法完成这笔交易,半坐在桌沿,擡眸蛮不在乎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不择手段你早已见识过,为利益献身也不足为奇。”
他说“不足为奇”,显得献身好像是一件很随便很经常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月余川脸色发沉,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人看,那般含情的美目竟也有这么慑人的时候。
孟往坐着桌沿,伸手揽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凑近他耳边轻笑一声,吐着气道:“以冥府美人的一夜,换你一句承诺,不过分吧?”
但月余川还是沉默,沉默到了冷漠的地步。
他都这么明显地以身为饵了,月余川却不给他一个及时的回答。揽住月余川腰身的手开始发紧,忍不住揪他的衣衫。要还是不要,这么简单一个答案,他只希望能够快一点得到宣判,维持这副轻佻浪荡的样子,已经快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但他太懂要怎样彻底激怒眼前人,要打破僵局并不是做不到的事。
“我走投无路,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他勉勉强强坐直了身子,半真半假,发狠说,“想玩弄我的人多得是,谁能带给我好处,我就能招待谁,反正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他的确太懂月余川,也太懂玩弄人心,因此现在,才是利用的开始。
“好啊!可以。”怒火攻心的人一把扣住了他的衣襟,浓郁的眸华像燃起了桃花火,“你就这么有决心!既然如此,那凭什么不是我!”
衣衫刺啦一声被撕开,他扣住孟往的后脑,偏头重重吻了上去。孟往一惊,不自主地挥手,将桌案上的书籍拂开了去,哗啦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