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

肃秋的风萧瑟而清浅，越过窗棂吹开殿内袅袅的烟。丝丝缕缕的淡香沁人心脾，香气中又隐隐夹杂着幽幽的药草味，熟悉这种香料的人一闻，便该知道这是一种名贵且不常用的香料。

据说荒天之中有一种奇鸟，羽翼润泽，栖身于花丛之间，并在自己的栖身之所落下一片细羽作为标记。经它栖息过的花草皆是异香萦绕，久久不绝。

后来便有人专门采这种花，制成特殊的香料，名唤“落羽”。

落羽之香，其香独特，有安魂养神之效。

非神魂重创者皆不用。

……

“空候啊空候……”宗正吸鼻子嗅了嗅，感慨非常，“时间令你无懈可击，如今能击败你的，也只有时间。”

这话，乍一听很没有逻辑。

空候端坐在书案之侧闭目养神，良久才缓缓睁开了眼，亮珀色的眸间无波无澜：“逆天而行，难免要付出代价。”

他说逆天而行，落在宗正耳里又额外有了思量，摇着躺椅捋着长须问道：“多年来无人知你身世，好不容易与你的乖徒儿相认，他断然也是好奇得很。难道你不打算与他说道说道么？”

本来，今日宴请孟往与月余川二人他就迟到了，然后他又早退了……

令孟往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师徒重逢，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才对。他倒好，轻飘飘地来，也就敲打了一顿小香猪，还什么都没跟徒儿说就又轻飘飘地走了。

虽然月余川也疑惑，但他作为被敲打的小香猪，也算是短暂地解脱一下。

……

“叙旧，不急。”

他稳如泰山，宗正一拍扶手，一脸狐疑：“虽说是因为神魂不稳你才迟到早退，这个我理解。但你！逼停阿修罗族攻占轮回境，还以叙旧为由将你那乖徒儿留在永昼域，你这护犊子玩意儿，是不是想着替他拖延时间啊？”

孟往身上压着最重的一道期限，正是那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一过，天翻地覆，决定轮回和生死。

空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宗正气急败坏：“你这是不作为，乱作为！你可知轮回终止的事情不解决，等四十九天一过，那些没来得投胎的亡魂就要永远失去投生的机会了？他们会化鬼。”

“我知道。”

“你知道？！”

他知道，宗正当然知道他知道，作为人族的轮回大祭司，空候比任何人都清楚轮回的道理，但他轻飘飘一句“我知道”然后便没了下文，说了当白说。

“你知道个p……难不成你真能坐等死期一到，亡魂做鬼？而你的乖徒儿从今往后真的变成祸乱轮回的孽徒？”

空候：“不能。”

宗正：“那你倒是赶快行动啊！”

空：“不急……”

宗：“…………”

一向惜时如金的左护法如今一口一个“不急”，宗正无语，跟空候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好在此时一只传信的飞鸟翩翩然落在了窗边，宗正朝它招了招手，鸟儿挥着翅膀飞进殿中，落在他身边。他伸手将鸟儿携带的信纸取过来，摸了摸鸟儿的小脑袋又让它飞走了。

殿内浅淡的轻烟吹开，他展开信纸瞄了一眼，颇有意味地笑了笑，道：“是天庭的动向，紫薇那小子，要去数星星咯。”

原来是这事儿，空候听在耳里，轻微地皱了皱眉，低声一句：“速度倒快……”

……

沉睡的阿修罗苏醒一次不容易，他的时间很宝贵，因此做任何事都是有计划的。

如今特意请孟往和月余川同来永昼域做客，这事是必须列在计划表之中的，一是要与故人重逢，二是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变了天，自己的乖徒儿不仅被满世界打杀，还有了姘头。

这天下会要晤虞的命，也会要孟往的命，他容不得此事，所有跟此事沾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做事要讲求效率，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要连带着多收拾几个。

月余川来了，所以……紫薇星君也跑不掉。

就算紫薇星君成神之后隐姓埋名，甚至连容颜也换去了，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摆脱过往，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鹿惭，阴命大祭司首徒，是晤虞之后的下一任大祭司，也是他的徒孙。当年晤虞被火祭，其中也少不了他的助力。

不过他收拾了月余川，还没来得及扯到鹿惭那里去，月余川倒是先提了，尽管提的方式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