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口
“旭侄,你输了。”
一炉香雾沁开,长者看向一边,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宫旭站起身,朝他拱手:“空叔神机妙算。”
孟往对他俩的对话感到疑惑,而月余川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豁然道:“原来是打赌了啊?”
空候颔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提醒说:“旭侄,我比你更了解他。所以,别忘了你的承诺。”
在叫孟往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打了个赌。他赌孟往并无为祸天下之心,只要他赢,宫旭则需松口。
其实空候是对的,若轮回的法则真如孟往所说,那么他只要以退为进,隔岸观火,时间总会证明他的正确。
但他犹豫了。
因为这份犹豫,宫旭也该松口了。
“虞弟。”
他还是这样称呼他,但孟往因为这个称呼打了个激灵,目光挪过来看他。
“我一直有个疑问。”宫旭的目光往月余川身上落了一眼,然后重新回到他身上,问:
“你与临桑,是否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前尘?”
他是临桑亲祖,这些年来别人不知,但他知道临桑暗中追查了晤虞多少遍,尽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要他说,临桑继承晤虞的思想,又降神谕传承巫穆柯,以及这么多年来暴露的细微异样,已经足够惹起他的怀疑了。
月余川不动声色地瞄向孟往,不知道他会如何应答。而孟往缓步走到宫旭跟前,面对面相见,声音清沉:“你说对了,他就是我亲自选择的继承人。”
宫旭颔首,并不追问其中缘由,只是承认:“阴阳极命之人可救世,这么一看,这个上古的预言不假。”
他说得很坦率,但孟往被他的平静刺痛了。
阴阳极命可救世,就是因为这个人族的预言,他才有那样的一生。他一生的绝望都因此而起,而现在面前这个亲手除掉自己的人竟然可以这样毫无波澜地谈起。
凭什么?!
“大言不惭!”孟往近乎于一字一顿,不阴不晴地甩了这一句,然后撂下殿内的众人拂袖而去。
月余川下意识地要跟过去,又忽然冷静下来,先跟空候告辞,然后拉走宫旭单独谈话去了。
……
还是那一片虞美人花海,前几日落了初雪,这一片殷红却丝毫不受影响,兀自开放。
月余川终于有机会跟自己老祖宗正常说两句话,一边在花海中踱步,一边叹息不已:“老祖宗诶,他是真的很不待见你。”
宫旭颔首:“我知道。”
月余川无奈,但又毫无办法,沉吟了须臾才问:“您当年,除了赐死大祭司的事,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
花枝摇曳,艳丽的红映入眼帘,这样的花,自晤虞死后,人族便再也不种植了。但那时候他也为晤虞亲手种植过一盆虞美人的盆栽,然后送给他作礼物。
以至于此时此刻置身于一片红海,只觉得讽刺。
宫旭默了默,目光落远,说:“他在意的根本不是死,而是怎么死。”
是,月余川承认,他自己也是极命之人,故而明白,一旦背上这样的使命和道义,在乎的也就不是生死了。
惟愿黄沙埋骨,不求善终。
“燕煌之战过后,流言四起,族里盛传阴命大祭司有反叛之举。诸位长老与我议事,谈论要如何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