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第3页)
清风披拂,吹在脸上身上,他泛起微微的寒意,抿着嘴唇垂眸盯着山坡的草地,闷闷不乐:“你不过是在哄我罢了。”
“怎么哄你了?”
他无可扼制地回想错觉山的灾难,想起那时候也是离别,不,那时候更算是诀别。
因为从来不说一声苦,所以即使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诉说过。但现在他想提一提。
他回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融入人间,但每每靠近,才发现那不过错觉。”
他也曾为月余川,爱过一整个人间。
因为月余川贪恋人间烟火,爱看月亮阴晴圆缺,所以他才识了月。
他总是这样,尝到一点甜头,便以为得到了整个人间。
太自负了。
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月余川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过孟往。
错觉山大战最后的那天,是三月十六,孟往正是在那天夜里,借用月阴之力,动了一招禁术“百杀骨”,就此断了肋骨。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天的月是那么圆满,他却被月光刺伤。
也就那天之后,他再也不敢登临望月了,再不敢赏一个人间月圆。
……
视线尽头的瀚海好像涌起滚滚的浪潮,距离太远,潮水的声音传不到他们耳里,世界就这样静默了。
孟往远眺了片刻,终于问:“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
这是一个,所有情侣之间都会问的问题,用来满足心底的甜蜜和好奇。只是不知道现在问,是否为时已晚。
“我没想过会跟你在一起。”月余川依旧懒散,躺在草地没个正形,“我怎么能想到会跟最敬仰的大祭司在一起呢?”
他可以没有爱人,但如果有,也从没有想过是晤虞。
“不过要说动心,大概是……”他将回忆捋遍。
“——梦里吧。”
孟往本还期待,听此一言,一巴掌拍在他胳膊,骂他:“骗子!”
梦里?
他是下过灵魂赌约,给临桑托过一个梦。
但那梦迷雾袅绕,红莲漫天,虚幻得只有一个人影,连脸都看不清。
更何况……
“那时你几岁?你还是个孩子。”
但月余川摇头轻笑,接受他的责怪,但也告诉他:“是,那时我不过八岁,没有绮丽的心思。”
“不过……”他伸出手扯住孟往的衣袖,望过去,“如果只是孟往,那答案一定是后来。但既然加上晤虞,那就从最早的时候开始。”
他先爱了孟往,但那场梦其实才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交集,那个时候他还叫晤虞,命运开始旋转。
他希望爱他的时间越久越好,越早越好。
他倒会说好话,嘴甜得很,孟往反握住他的手,忽然俯身,伏在他胸膛,凑近嘴唇蜻蜓点水地落了一吻,然后轻轻舔了舔唇角,轻声絮语:“明明没有抹蜜啊,怎么这么甜。”
白发铺了满背,月余川用手掌护住他的后脑,反身换了位置,回了那个吻。
风大了,吹来远处的寒意,前几日下了雪,早一些的时候才融化。风早已吹干了草地的湿意。
他们在寂寥远阔的山野间亲吻,热烈、忘我,交换温度和爱意。
“我想你了。”
还没有离别,我已开始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