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敌

孟往去意已决，但要先回一趟轮回境，前来左护法殿向空候拜别。

“师父在上，徒儿此行甚远，不知何时何年归，望师父保重。”

空候身体不好，从前下灵魂赌约失败失了一魂，即使现在醒过来也依旧神魂不稳。

孟往最担心的是不能好好与空候道别，这位沉睡阿修罗不知何时便会再一次陷入沉睡，而自己可能不在身边。

他们明明才刚重逢。

空候摇头淡笑，揭了博山小炉的盖儿，烟气轻飘飘地袅绕，向四周蔓延。

落羽香护神魂。

清香丝丝徐徐，孟往轻微地吸了吸鼻子，舒展开眉目，道：“还是师父这里舒心，连熏香都比别处沁人。”

他这么说，倒令空候起疑了，空候审视地打量了他片刻，忽地蹙了蹙眉心，询问：“怎么，近来可有神魂不适么？”

孟往默了默，摇头：“倒也不算，只偶尔有不宁之状。”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空候叹息：“你太累了，总该养一养的。”

孟往笑了笑：“等尘埃落定之后，自然就养了。”

空候无奈，留不得他，再叮嘱了些话便放人去了。

孟往走远，他将目光落向殿门的方向，久久收不回来，直到察觉了另一人接近。

宗正老人摇着一把羽扇，往他旁边的位置上落座，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确认：“你的时间不多了。”

空候沉下眸光，亮珀色的眼睛晦暗了一瞬，半是诉说半是呢喃：“没关系，等到那家伙出现，绰绰有余。”

宗正捋了捋长须，遥遥一叹：“未来将要发生的，恐怕你已料定了。”

空候不答，就算是默认了。

他算到，一直不曾露面的人就要来了。

*

月余川临时有事，孟往决定先一步返回轮回境，果不其然在路上遇了伏，这在他意料之中。但意料之外的，转轮王竟然也亲自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孟往倒还平静。

在通往南山的九转云道上，设伏不成，转轮王跟孟往对峙了几招，恻恻开口：“孟大人，说你命好，你又偏偏多舛；说你命不好，倒又每每化险为夷。”

幽绿的火焰环绕，孟往听出他在讽刺，但又对这话很认可。

“我还算好，不像十爷您，费尽心机杀我一人，又总不能得逞。”

转轮王微眯了眼角，如水一般阴沉：“孟大人还是那么傲气。轮回境之争虽然本王不占好，但在冥府那可不一样。冥府天罗地网，希望孟大人有命能够活着回去。”

是这个理，之前轮回司政变，孟往在阴间的老本营便被转轮王抄了，势力也在被蚕食和铲除。

他要回去是有些困难，还不知道有什么诡计在等着。

这些日子虽然他人在天陲野，但同时也在着手冥府的事，为自己重回阴曹做准备。

但诚如转轮王所言，事态还是凶险的。他首先要做的是确保自己活着回到冥府，然后才能谈重夺轮回司。

“这就不劳十爷费心了。”孟往动了脚步，不欲再与他周旋，满山的青焰继续燃烧，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宁，神魂倏然恍惚了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