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第2页)

段容朝他笑了笑,颇为揶揄:“您又来了?”

月余川接过药碗,也是无奈:“可不吗?”

这个小侍他认得,上一次他落到阴间来,就是段容来照顾他的。

他闷头喝尽这碗养护心脉的苦汁,皱起脸赶忙挑了几粒蜜饯往嘴里塞,待平缓些,才与段容聊天,说:“他怎么了?”

段容不敢坐他身侧,搬了根凳儿坐对面,回道:“这些年战事不断,大人日夜操劳,是要比从前漠然了一些,我们这些轮回司近人看了,也是心酸又无奈。”

月余川无言,孟往的确就是这样,身逢险境之时变得越来越阴郁,等他陪得久了又返回几分宁静可爱。

重压之下,他怕孟往疯了。

谁都知道孟往的身边人是谁,段容摇头轻叹:“您跟大人真是,互为软肋。”

*

遥遥过去几日,那日之后,孟往再也没有过来,月余川每日只是待在长信宫闲玩、休养,身边段容陪着,初时还好,时间长了也开始无聊、长草。

他这样活络的性子本就待不住,无奈孟往有过命令不允许他离开,长信宫的宫人以孟往为尊,即使知晓他是仙家的帝君也不肯松一松规矩。

他不能外出,但这冥府之中还有另一位同样无聊至极的,径直到这长信宫中落井下石来了。
冥王见他,是来嘲笑曾经的死敌如今是多么沦落,但月余川自动忽略他的玩味,心底竟还有几分喜悦。

冥王的到来填补了他一段时间的空虚,他俩互相嘲弄了片刻,顾长年又来轮回司,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将冥王支走。顺便悄悄给他留了个信儿,说决战已经末了,孟往应该也快回了。

心脉的伤恢复得慢,月余川心气不支,决定在孟往回来之前先睡一觉。

……

血月光色飘忽进殿,冥间总是阴气森森,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再恍惚睁开眼时,才发现孟往已经回了。

他睁了眼,没有立即去唤孟往,只是卧着一眨不眨地偷偷瞧他。

孟往就坐在榻沿边,上次来寻救他时还束着发,说不尽的狠厉,现在已经披散了,在幽微的灯火中显几分柔和。

膝间搁着一本折子,微微垂首出神,一声不响,好像就是在安静地守候。

月余川极轻地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清淡的香气,是从孟往身上散出来的,微湿的发尖,看来是清洗过。

孟往不喜欢让他瞧见,自己染血的样子。

他忍不住咳嗽的冲动,闷闷咳了两声,孟往自沉思中惊醒,侧头垂眸看他。月余川也撞见他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孟往眼角染红,或许是杀红了眼。

他伸手扯住孟往的衣角,问:“你受伤了吗?”

“没事。”孟往寡言寡语。

到孟往侧了身,他才发觉孟往穿得单薄,只一件霜白勾银的单衣,外边随便披着墨色裘领大氅,单衣领子低,松松垮垮斜交在胸前,慵懒、怠惰。

孟往握住他一只手拉他起身,他借着力撑着,没撑住,重又往后倒了回去,还连带着将孟往也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