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齐寻让严醉往怀里揽着,不敢直着腰,稍微一抻就疼的更厉害,挪动的很慢。
“还是不能吃退烧药啊。”
严醉有点着急,这层衣服碍事,手干脆伸进齐寻轻薄的睡袍里面,揉着他发硬的胃,一手还抱着他:“媳妇儿,现在特别疼吗?”
齐寻额头渗出薄汗,一直蔓延到发鬓,染了冷汗的发丝黏在脸侧,他发白的唇轻碰,声息微弱:“嗯,特别.....疼。”
“那先揉揉,”严醉温声说,“缓一阵我给你拿点颠茄片,好不好?”
齐寻半阖着眼,轻微点头:“好。”
严醉扶着齐寻背靠在自己怀里,手上正不急不缓的揉着,齐寻轻声开口:“老公,使点劲。”
“就一点啊,”严醉擡指尖,掌根按着齐寻的胃推揉,捋着里面一阵阵的抽搐翻涌,“我本来下手就没轻没重的,别像上回一样,揉疼了你。”
齐寻仰倒在严醉怀里,眼睛紧闭着,胃里像被钢针反复穿刺,已经疼到麻木了,嗓音越来越弱:“没事老公,不会的。”
严醉皱眉,听齐寻语气不对,给他捂着肚子的手一顿:“你这胃痉挛太严重了,要是吃药不管用,咱得赶紧去医院。”
齐寻不想去,回绝他:“老公,我.....我不想去医院。”
“不去不行。”
严醉板着脸,真的太担心齐寻,说的是有点不留情面,但还是想尽了办法让他好受点,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揉:“我真怕你出事,你不能总是这样啊,医院该去就得去,什么想不想的。”
现在大半夜的,齐寻胃里那么疼,严醉也不想让他折腾,能缓解了最好。
也正是因为大半夜,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尤其是齐寻,已经累的身心俱疲。
齐寻垂了眼帘,攥着严醉的手往下拽,自己捂着肚子,慢慢的侧身偎进他怀里。
严醉的手被齐寻从身上扯开,有点不知所措,还是先抱紧了他,柔声问:“宝贝怎么了,不揉了吗?”
齐寻知道严醉是因为着急,语气听起来不太好。但齐寻病了一天,哪里都不舒服,让严醉说的很委屈,心里隐隐的发痛。
齐寻耳侧紧贴着严醉的胸膛,雪白的耳骨让他沉稳的心跳颤着,倚在他怀里,软声嗫嚅:“老公,你刚才好凶,我害怕。”
齐寻就算委屈,害怕,还是下意识往严醉怀里躲。
哪怕就是被严醉吓到,再让他抱着,齐寻也还是很安心。
“我,我凶你了?”
严醉反应过来,刚才语气确实有点差,即使是在一起之前,劝齐寻别再当个软柿子了,也没这样说过话,抚着他温软的肩侧,慌忙认错,“对不起宝贝,是我的错,不怕了好不好?”
“嗯,”齐寻翘唇,捂着肚子的手青筋隐现,按的很用力,一手抓着严醉的胳膊,“老公抱抱我。”
“好好,我抱着。”
严醉怀抱着齐寻,埋头亲吻他一阵,柔声安抚:“对不起宝贝,我改,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媳妇儿别生气了。”
齐寻指腹抚着严醉颈下的肌肤,语调很温和:“不生气,本来也没生老公的气。”
“我再给你揉揉肚子,不疼了咱就不去医院了,”严醉指尖捋着齐寻染了冷汗的额发,小心的把发丝从眼尾处择开,又托着齐寻的腰,让他侧身靠回自己怀里,掌心抚着他还在痉挛的胃,垂眸责怪自己,“也真是的,我跟你发什么脾气,明明是我照顾不好你,对不起宝贝儿,我错了。”
“你别这样说。”
齐寻有气无力的,可听着很不高兴,淡黑的眉拧着,忍着疼找严醉兴师问罪:“怪你干什么,你总是自责,我听着多难过呀。”
“不说了。”
严醉低头,在齐寻唇上嘬吻:“以后我再这样凶你,你就打我,使劲打。”
“严醉,你又说傻话,”齐寻横眉,“我不打,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才舍不得。”
“好好,媳妇儿说什么我都听。”
严醉含笑哄着齐寻,手心在他腹部软嫩雪白的皮肤上推揉:“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齐寻软哼一声,闭上眼睛,陷在严醉怀里休息。
凌晨3:30,三台市居民作息分化最极端的时间点,以万象天城为中心的别墅群万籁俱寂。
远离这里的街区,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和上下班高峰期一样人流熙攘了,经营早餐摊位的摊主忙着摆放食材,港口的货轮已经准备停泊,渔船满载而归,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抽烟,人影烟雾都攒动。
这个晚上,对胡育来说,有点难熬。
胡育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床上躺着,骨头上的断口很疼,止疼药吃了一次,又补服一次,循环往复,可还是睡不了一个整觉。
药确实很伤胃,胡育吃了太多的止疼药,胃里灼痛,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走到客厅,抓起昨天从便利店买来的饭团,颤颤巍巍的拿起来,牙齿咬住塑料包装往下撕扯,再囫囵的吞下冷透了的米粒,还有粘腻的蛋黄酱拌金枪鱼馅料。
好狼狈啊,胡育自己都觉得,真是狼狈的要死了。
胡育缓缓的走回卧室,侧躺在床上,瞳仁死死凝着写字台上放着的那一叠现金。
这沓钱,齐寻摔在自己脸上来着。
胡育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拒绝和所有人联系,没有接任何电话,甚至是打算问工作的部门大主管,所有人,他根本不搭理。
他胳膊很疼,胃也疼,翻涌不断,阵阵作呕,蜷缩在冷硬的床上,连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胡育从白天磨到黑夜,听着楼下成群的学生打架斗殴,再晚一点,几户人家凑在一起吃烧烤,喝酒划拳。半夜,街道又重新归于寂静,他睁着眼,听着街道再次陷入喧闹。
胡育耳边总是隐约响起齐寻亲口说的那些话:
“你年轻,我就不年轻了吗,还是你过的不好,我就过的好了?”
“那天我也是那么求你的,你放过我了吗?”
“你知不知道,吃两瓶安眠药,我胃里有多疼?”
“胳膊疼吗,不及我在手术台上的十分之一。”
现在胡育知道了,那个晚上齐寻真的很痛,像是死了很多次一样,不能缓解的剧痛。
只有感同身受了,胡育才知道后悔。
胡育浑身冰冷,身体里的钝痛消磨着神经的敏感性,他忽然想起,齐寻被抢救的那个晚上,大概也这么难受,胃很痛,又很孤独,没有人照顾他,他也没有钱。
胡育一直不想承认是自己逼他吃了药,齐寻被送医院的那个晚上,胡育很害怕,怕齐寻死了,又怕齐寻死不了。
所以胡育从始至终也没有去过医院看齐寻一眼,事后还嘲讽他,说他是懦夫,连死都不敢。
胡育想到这,忽然觉得心脏剧烈的疼,时不时震颤一下,一擡头就眼冒金星,好像黑黢黢的房间里有数不清的眼睛。
报应吧,现在的处境,连胡育自己都觉得是报应。
胡育现在很想给齐寻道个歉,他心里愧疚,像有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喘不过气。
自责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凌晨4:00,万象天城。
严醉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撑着给齐寻暖暖胃,齐寻让他睡觉,说了几遍他都不听。
“老公,我好多了。”
齐寻让严醉摸摸肚子,侧头看他:“不怎么痉挛了呀。”
严醉指尖按下去,仔细的碰了碰,摸着齐寻的胃不那么冷硬了,即使抽搐也是轻微的,齐寻感觉不到疼的那种痉挛,才稍稍放了心:“那咱躺会吧。”
严醉刚抱着齐寻躺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在实木柜子上嗡嗡的震,吓两个人一激灵。
“我草,不是,有什么病啊。”
严醉破口大骂,慢吞吞的坐起来拿手机:“谁他吗半夜4点了还打电话,烦不烦啊。”
首先排除天宸正常职员,各大董事,还有刚入股的胜哥。
天宸不许加班,更不许加班到半夜,给管理高层打电话。
当董事长那么多年了,严醉头一回碰见凌晨4:00打电话的。
齐寻和严醉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手机买的是同一个型号,同一个颜色,从里到外哪哪都一样,壁纸都是同一张,联系人也基本一致。
太不好分辨了。
“胡育,”严醉腿上盖着被子,眼睛虚着,拿起正在振铃的手机看了眼,回头看齐寻的时候,神情很疑惑,“媳妇儿,这是咱俩谁的手机,我应该也有这个联系人。”
齐寻手撑着床垫,半坐起来,眉不自觉皱着:“老公,你那也是只有一个名字备注吗?”
“嗯,应该吧,我也不记得。”
严醉看着这个人名心烦透了,正要按接听键,温声哄着齐寻:“管是谁的手机,媳妇儿睡觉吧,我替你骂他。”
“我接吧,那天在地下停车场,我说如果他医药费不够了,就找我要。”
齐寻还是不舒服,也知道不能碰凉的,拿被子隔着微凉的掌心,捂着胃坐起来:“老公,电话给我。”
严醉往齐寻身边挪了挪,把人抱稳了,再拿开他的手换上自己的,两只手都捂在他肚子上,隔着一层软薄的丝绸睡袍,灼热的掌心在他轻微抽搐的胃上轻轻摩梭。
齐寻按了接听键,听筒抵住耳侧:“喂?”
“齐寻。”
胡育听着电话接通了,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你,你没睡吗?”
齐寻抿住唇:“......”
真的,齐寻真的很想把电话直接挂了。
齐寻深呼吸两下,压了压暴涨的怒火,没直接回答他的问话:“有事直接说,你不睡觉,我还要睡。”
“齐寻,我,我是想和你道歉的。”
胡育喉间发抖,他半天一宿没合眼,有点虚弱:“对不起,从前的事,我对不起你。”
齐寻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冷哼一声:“知道对不起我了?晚了,你这句对不起,哪怕就趁着我在医院里说,没准我都会原谅你。可那是7年前了。”
“现在,”齐寻眸光锐利,拿着手机,冲着听筒一字一顿,“你就算死了,我都不会原谅你,打电话干什么,是医药费不够花了吗?”
严醉在边上听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等胡育回话,擡起手,找齐寻要手机。
齐寻不知道严醉要干什么,迟疑了一下,望着他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