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夏定风与胡展甫

三月初十,白日熠熠,草长莺飞,学堂群一片寂静,腾岐学院第一次旬考已经开始。

正是笔试,匾悬“武以正道”四大字的学堂里,谢景面无表情端坐上位,屏息闭目似在酣眠,实际堂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感知之内。

堂下墨香萦萦,一众学子伏案奋书,偶有笔斗轻碰瓷砚的清脆声响。林珏正坐案前,挺腰直背,聚精会神,手腕翻转如风,运笔不停。不单是他,大部学子写得都极快,毕竟这次旬考只考校五日所学,在坐才俊若是连这些都不能倒背如流,也别自称腾岐学子了。

是故于他们而言,位次关键在于接下来的武试。

“呼。”

勾笔最后一字,林珏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搁笔,抬头四顾,眉眼间没有太多疲劳。

笔试辰起巳止,四炷香时间,此时摆在谢景案前的香炉里刚刚燃尽两炷,时间堪堪过半。

实是可考校内容过于少,试题不难,费不了多少心力,做得很是轻松,不仅是林珏,接下来一刻时内,陆陆续续有学子搁笔抬头,眉目皆是喜色。

学子们一时有些百无聊赖,有人见谢景白首闭目,还以为老先生已因早起枯坐熟睡过去,竟大胆与友伴细声交谈起来。

林珏也无聊坐着,小手撑脸打量四周:不远处的李溪沙狠狠地瞪他一眼,故意倾过身子挡住考卷;先前认识的热情学子米禾朝他挤眉弄眼,小心掀起考卷一角给他看;最后,角落里的胡展甫闭目端坐,双手搭膝,并不理会旁人。一圈看罢,林珏嘴角微抽,更加无聊了。

在此时,学堂外忽有急促脚步声,学子们循声望去,只见身着玫红印花武袍的内武堂博士王奴娇匆匆入堂,手里拿着一鼓囊囊信封,直向谢景。

谢景睁目,侧耳听得王奴娇俯身低声言语,目中惊疑,边点头边接过信封,拆封展信仔细审看。

王奴娇当即直身面对众学子,朗声道:“笔试止!旬考终!诸生搁笔正坐!”

众学子茫然疑呼,但王奴娇已直接开始催促前座学子交卷,大家只得照做。

风一般收起满堂考卷,王奴娇对谢景行礼,后者回礼,她便又趣步往其他学堂去了。

身周同学忍不住细声交谈,林珏微皱眉,并不参与,他们虽知道发生大事,却不知究竟何事。

堂内窃窃私语声愈来愈大,似是终引起堂上老先生不悦,又似老先生终于看罢了信,屈指敲桌。

堂内立刻鸦雀无声。

谢景撂下信纸,环顾噤若寒蝉之诸生,目光着重在六人身上停留,平静告诫:“笔试禁止谈话,有违者六人,念君初犯,老夫暂不宣之于众,再犯,严惩不贷!”那六人本就感受到谢景眼神留意,闻言当即脊背生汗,脸上已经发白。

顿了顿,他接着道:“三月上旬旬考已结,以笔试成绩排列。但我们并不散堂,是要言一事。”

林珏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望着谢景。能让腾岐学院临时中止旬考,其事必不会小,少说也得是件振动诸夏的大事,大家闻言都是来了精神。

而这时,外面其他学堂忽有阵阵惊呼传出,惊起歇在檐角的飞禽振翅飞起。不用说,这肯定是其他学堂学子已知道谢景即将言语的内容而发出的惊呼,更加引得堂内众学子心痒痒。

谢景视线落在每一个人努力压抑好奇的脸上,最后悠悠道:“诸君真是生得好时节。今晨得知,天机山与太平殿联名,以千里信传书天下,张‘天机山榜’于江湖,已引起修炼界震动。”

“天机山榜!天机山榜重出江湖了!”

“真的有天机山榜啊!我还以为是长辈们胡诌的呢!”

“……”

林珏亦微微瞪目,按捺心中惊讶,轻轻吸气,低声念道:“天机山榜。”

天机山榜,修炼者强者之排名,一榜十人,四百年前由天机山领衔初编纂,百年一册,分上下两版,于今已有四册八版,所计杰出修炼者一百零八者,皆得画像列传留名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