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页)

回到客厅,南潇雪已坐回沙发,大衣搭在一旁。

安常走过去坐下:“南老师。”

“我不是真觉得你和颜聆歌有什么。”南潇雪表情还僵着,声音却软下来:“我只是害怕。”

安常指尖一蜷。

她没想到南潇雪肯说这话。

“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更害怕的从来都是我。你从烟火人间里来,如果没有了我,你照样回到烟火人间里去。可我如果没有了你,等着我的就只有散场后的舞台,空荡荡的只剩一片没边际的黑。”

“可你不会没有我。”

安常站起身,南潇雪心里一慌,却见安常走过去关了灯,客厅蓦地陷入一片黑。

安常慢慢走回南潇雪身边来,贴着她坐下。

南潇雪倏然想起《逐》首演时她伤了脚,一个人独坐在散场后的剧院,安常也是这样,陪着她静静坐在舞台边,看着黑暗里的观众席像一片没有边际的海。

此时安常摸索到她的手,握进掌心,小姑娘体温总比她高些,掌纹里也透出融融的暖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潇雪揽过安常,两人在一片宁谧的幽暗里静静相拥,也许天幕还有方才错失的一两颗流星划过。

“毛悦以后可以叫你宝贝。”

安常轻笑了声。

“不要回故宫工作好吗?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安常肩膀滞了下,轻轻放开南潇雪。

她站起来去开了灯,南潇雪的双眼并不适应突然亮起的光线,眯了下才张开。

安常坐回她对面:“你不相信我吗?”

南潇雪摇头:“我只是需要你,你不明白吗?我甚至愿意把我的软弱亲口告诉你。”

“我也有我的软弱,我回故宫工作,正是要克服我的软弱,不然我们会走不下去。”

南潇雪靠回沙发:“你回了故宫,我心里没一点安全感,我们又怎么走下去?”

“南老师。”

南潇雪眼尾瞥过去。

“你太习惯站在舞台中央了,你有没有想过,下了舞台,你不是南仙,你是南潇雪。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变成你舞台的附庸,只要求我配合你。”

“说到底,你不愿意。”

“我已经把我的想法说得很清楚了,我会回故宫工作,希望你理解。”

“我不理解,你说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我支持,我会给你创造出一切的条件,这样不行么?”

“因为我就是不想要我的一切,都来自于你的创造啊。”

南潇雪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要我给你的一切,你把我和你之间算得清清楚楚,方便你随时全身而退,方便我随时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安常打断她:“你不该再说下去了。”

“你在这样的情绪里,会说出让我们俩都感到后悔的话。”

南潇雪站起来抓过自己的大衣:“我回去练舞了,这段时间我太忙,都不会回家,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回绝故宫的工作邀请了。”

安常望着她,只是说:“你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南潇雪披上大衣便往玄关走去,换鞋时停了停,往客厅方向望了眼。

静静的,安常没有任何追出来的意思。

南潇雪拉开门,再不停留的离去。

******

别墅外,倪漫和司机已经在等。

见她上车,倪漫意外:“雪姐,您怎么比预计的时间早出来了?”

南潇雪沉着脸:“开车。”

倪漫不敢再多言,叫司机开车,把南潇雪载回了排练室。

从小到大,舞台都是南潇雪抵御一切情绪的避难所。

父母的冷待,保姆的漠视,到后来,外祖父母的偏心,同学的议论,一切都可以消弭在舞台照向她的那束光里。

她去更衣室换了练功服,来到排练室加入正在练习的舞者们,旋转跃动之间,她感受着自己对肢体的绝对控制,心渐渐定了些。

直到深夜两点,舞者们再熬不住,今夜的练习就此解散。

“雪姐,您不走吗?”

“我一个人再练会儿。”

舞者们尽数离去,排练室空得好似有回音。

南潇雪独自起舞,一直练到力竭,才去了休息室。

窄床十分促狭,本是为临时休息提供,长期睡下来,对她这种满身旧伤的舞者是不小的考验。

一天后,南潇雪叫倪漫:“你再回家给我取些衣服。”

“雪姐,您这段时间没什么日程,上次拿的衣服完全足够了。”

“让你去就去。”

倪漫反应过来:“噢!好!”

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两人一定吵架了,并且,还没和好。

南潇雪想知道安常的消息又拉不下脸,才派她跑这一趟。

不行啊!她嗑的cp可不能be!

倪漫赶到南潇雪的别墅,摁响门铃,屋里却没人应。

她想着安常会不会在书房太专注没听到,给安常发了条微信:【我来帮雪姐取衣服,能帮我开下门吗?】

安常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

这倒令倪漫意外,毕竟安常这种社恐一向不爱打电话,她接起:“喂?”

安常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搬走了。”

倪漫惊了:“你什么?”

“我搬走了。”

“我猜到你和雪姐可能吵架了,但没必要搬走啊,有什么话好好聊。”

“南老师性子太拗,又正在情绪上,如果继续谈下去,我怕她说出什么不可回头的话。还有,你告诉她不用继续躲在舞剧院的休息室,让她回家睡,我不在。”

“常崽我也带走了,让她专心排练,不用费心。”

倪漫呆立在别墅门口,一阵冷风吹过才醒了神,赶紧给南潇雪打了个电话。

偏偏南潇雪在排练,没接到。

倪漫只得让司机开车回舞剧院,推开排练室的门钻进去。

南潇雪的舞姿绰约,只是眼尾朝倪漫瞟了下。

倪漫捏紧了拳。

直到放晚饭,南潇雪才算有空向她走来:“她做什么呢?”

倪漫压低声:“雪姐,安常搬出去了。”

“什么?”

“安常搬出去了!还把常崽也带走了!”

南潇雪心想,安常知道常崽跟她长得像以后,倒挺会心疼她“自己”的。

嘴里问:“她这是要摆开架势跟我冷战?”

“她说,不想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还有,让您回家睡,别再睡休息室了。”

“她搬去哪?”

“没说。”

南潇雪想了想,应该是去毛悦家了。

“你刚才跟她怎么联系的?”

“打电话。”

“她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还挺……平静的。”

南潇雪心里揪了下:她当然平静了,有叫她宝贝宝贝的那位陪着呢。

倪漫小心翼翼问:“现在怎么办啊?”

“有什么怎么办的。”南潇雪微扬起下巴:“她要冷,那就冷着吧。”

倪漫痛心疾首:扬下巴干嘛啊!安常又看不到!

一听女朋友跑了,你明明手都攥紧了!

但她不敢吐槽,毕竟,这是马上要发年终奖的关键时候。

凌晨两点过,南潇雪结束当晚的排练,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却并非一片黑暗,一盏月球形的夜灯在露台边的窗台上泛着光。

南潇雪走过去看了看,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洗了澡走回卧室,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放着她的理疗仪和热敷贴,以及舒缓肌肉的药膏。

南潇雪靠在床头给毛悦发微信:【你的宝贝,在你家住的怎么样?】

毛悦应该睡了,没回。

次日天还未亮,南潇雪坐上保姆车赶往排练室,掏出手机把昨夜拍的照片给倪漫看:“这是什么?”

“……灯?”

“我知道这是灯。”南潇雪略略不耐烦:“我是说它没插电也没电池,为什么会一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