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霓裳惊鸿照影来(第3页)

“第三，”逸一的声音放慢，带着一种引导，“至于杨家其他人，这是你可以谈的筹码！杨国忠是毒瘤，必须剜除。但你的父母、至亲，或许可以争取一线生机。关键在于，你回去后，如何向李隆基表明你的态度和立场。你要让他看到，你与杨国忠并非一体，你对杨家的牵连仅限于血脉亲情，而非对其恶行的认同，甚至……你可以成为他剪除杨国忠势力的一个助力？这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勇气，但这是你唯一的生路——割舍杨国忠，保住你想保的人，用你在景区的作用，换取你自身和你部分亲人的平安。”

逸一的话像冰冷的刀锋，割开了包裹着绝望的重重迷雾，虽然疼痛，却露出了底下一条布满荆棘、但依稀可辨的小径。杨玉环怔怔地听着，混乱的思绪被这清晰的条理强行梳理着。割舍堂兄？与陛下谈判？这些念头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是绝不敢想象的僭越。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对未来的恐惧，让这些念头疯狂地滋长起来。

**……..回到兴庆宫的窒息……..**

御书房内，沉香屑在博山炉里无声燃烧，香气沉郁得令人心头发闷。李隆基没有叫她起身，任由她跪伏在冰冷的地上，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头顶传来帝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抬起头来。”

杨玉环依言抬头，烛光下，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强装的镇定清晰可见，眼中交织着深切的恐惧和一丝豁出去的决绝。她看着眼前这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想起了逸一的话——“价值”、“筹码”、“割舍”、“谈判”。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景区里自由空气的味道，给了她最后一点支撑。她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

“奴婢…在景区…见到了后世…也…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和杨家的结局。” 她顿了顿，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但想到那唯一的生路，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奴婢…奴婢深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宽宥。只求陛下…念在奴婢…奴婢或许还有些微末用处…能在景区…为陛下、为大唐…带回些后世之见…只求陛下…能开天恩…饶过奴婢父母家人性命…奴婢愿…愿竭尽所能…赎罪…”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身体伏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冷汗浸透了她的里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李隆基俯视着脚下颤抖的身影，眼神幽深如古井。他慢慢踱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茶盏温润的边沿。少女的恐惧是真的，那份急于切割、寻求庇护的求生欲也是真的。她提到了“用处”，提到了“带回后世之见”，这正是他所看重的。杨国忠是毒瘤，必须铲除，但眼前这个被吓破了胆、急于撇清关系的小女子……或许，真能成为一个听话的棋子？甚至，一个了解未来走向的“耳目”？

书房内陷入更深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这沉默，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胆寒。杨玉环紧闭着眼，等待着命运的裁决，逸一那句“唯一的生路”成了她脑海中唯一的浮木。

李隆基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袅袅热气模糊了他深沉莫测的表情。他没有说“准”，也没有说“不准”。他只是慢慢地、呷了一口茶，那细微的吞咽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得如同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