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飞檐斗栱间的千年对谈(第2页)
逸一转身,目光在身后那群或粗犷或沉静、手上布满老茧的工匠中扫过。“鲁班头、墨老、彩云娘子、李木匠……”她清晰地点出十个名字,“修复古建,承续文脉,此任重于泰山。尔等技艺,乃先贤心血,今日便是向这纷繁后世,展我华夏匠魂之时!莫堕了祖师爷的威名!”
被点名的十位工匠,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精铁,齐齐抱拳躬身:“谨遵姑娘令!必不负所托!”
翌日,当这十位身着靛蓝粗布短褂、脚踩千层底布鞋、背着各式古朴木箱工具的身影出现在亟待修复的古建筑群前时,立刻引发了围观风暴。长枪短炮的镜头、闪烁的手机屏幕,瞬间将他们包围。
“快看!真正的古代工匠!”
“这衣服,这工具,太有感觉了!”
“他们在看什么?那根歪掉的柱子吗?”
面对这现代“奇观”的聚焦,十位工匠却恍若未闻。为首被称为“鲁班头”的老者,花白胡须颤动,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眼前残破的歇山顶。他伸出布满刀刻般皱纹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木屑,轻轻抚过一根檐柱上深深的裂纹,指尖的触感仿佛在与木头对话。他口中念念有词,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古语术语,旁边一个精悍的中年工匠(墨老)立刻打开随身木箱,取出墨斗、角尺、一个造型奇特的木制卡具(类似现代三维扫描仪雏形),开始在残破的构件上精准测量、标记。
彩云娘子,一位面容沉静、眼神却异常灵动的中年女子,则从她随身携带的扁平彩漆木盒中,取出了细如发丝的画笔和几个装着矿物颜料的小瓷碟。她凑近一片剥落的彩绘,屏息凝神,用笔尖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丁点残留的朱砂色粉,放入碟中,又取出几样不知名的草叶粉末,开始调和、比对。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那份沉静与周遭的喧嚣形成了奇异而动人的反差。
他们配合默契,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鲁班头一声令下,沉重的歪斜梁枋被几根巧妙的木制顶撑和滑轮组缓缓校正归位,榫头与卯眼在木槌精准而富有韵律的敲击下,发出“笃、笃、笃”的闷响,重新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那声音仿佛古建筑沉睡的骨骼在复位呻吟。彩云娘子调制的矿物颜料,在剥落的斗拱上重新绽放出历经千年而不衰的瑰丽色彩——朱砂的炽烈,石青的沉静,金粉在阳光下跳跃的华贵。没有现代化的电动工具轰鸣,只有斧凿的铿锵、刨花的飞溅、以及工匠们低沉简短的交流声。古老的技艺在他们手中复活,时间仿佛在这片工地凝固、回溯。
日复一日,残破的楼阁亭台如同枯木逢春,褪去衰朽,重焕生机。飞檐重新划出优美的弧线,斗笠层叠如绽放的莲花,彩绘的祥云瑞兽栩栩如生。这十位沉默的古代工匠本身,也成了景区最独特、最富传奇色彩的“活景观”。游客们流连忘返,惊叹于肉眼可见的“时光倒流”。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一座刚刚修复完毕、彩绘一新的水榭旁,游客聚集。人群中,一位身着素雅唐装、气质儒雅的老者格外引人注目。他正是享誉海内外的现代诗词泰斗,苏砚山先生。他此行,正是听闻此地常有“谪仙”踪迹,慕名而来,希冀能捕捉那穿越千年的诗魂灵光。
他的目光,越过修复工匠们忙碌的身影,落在了水榭栏杆旁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衫身影上。那人身形颀长,衣袂当风,正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出神,侧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狂与落寞。苏砚山心头剧震,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