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上如今半是君 慕容向晚向浅浅提亲
梅雨浸润的青石廊下,雾气如轻纱漫卷。荷花垂落的裙摆拂过湿润的地砖,留下若有若无的水痕。她身着水红绡纱,内搭月白中衣,恰似晨雾里半绽的白莲,晶莹露珠缀于花瓣,美得惊心动魄。纤长指尖反复摩挲着团扇湘妃竹骨,素白指节凝着淡淡的青意,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微颤的呼吸轻晃,却难掩眉梢凝结的愁绪,宛如水墨画上晕染不开的墨痕。檐角雨帘如银线垂落,她的目光穿透朦胧雨幕,死死盯着院外青布马车泛着冷光的铜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似要将满心的不安与揣测都碾碎在这方寸之间。
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由远及近,宛如命运的鼓点,一声声敲击在荷花的心弦上。她攥着团扇的指节泛白,腕间玉镯在袖口下轻轻碰撞出闷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廊下回荡,更添几分紧张。雕花车门吱呀开启,东方慕晚玄色锦靴踏碎水洼,溅起的水珠如碎玉般在他墨色衣摆晕开深色痕迹。他束发的玉冠嵌着细碎蓝晶,在雨雾中流转冷冽光泽,宛如寒星坠落人间。腰间鎏金错银佩环随着动作相撞,清越声响惊得廊下白鸽扑棱棱振翅,扑扇声划破了周遭的静谧。曾经温润的眉眼,被西北风沙雕琢出凌厉轮廓,唯有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残留着三分世家公子的疏懒优雅,可那眼底暗藏的锋芒,却似淬了毒的利刃。
“多年不见,荷儿倒是愈发清秀了。” 东方慕晚抬眼时,荷花分明瞧见他瞳孔深处闪过毒蛇吐信般的寒芒,那一瞬间的阴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接过丫鬟递来的鲛绡帕,慢条斯理擦拭指尖雨水,暗绣金线云纹的袖口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却又透着几分刻意的做作。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指腹带着薄茧擦过她耳垂,将鬓边雨丝轻轻勾落。荷花惊得后退半步,腰肢撞得廊下青瓷风铃叮咚作响,水红绡纱裙摆如涟漪般荡开,恰似受惊的蝶儿展开绚丽的翅膀,慌乱中却又美得令人心醉。
王氏踩着缠枝莲纹织金裙,绣鞋在水痕里快步走来,带起细密水花,水花飞溅间,仿佛绽放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银莲。“慕晚侄儿来了!” 她脸上笑纹比西府海棠还明艳,金护甲扣住东方慕晚手腕便往厅内拽,那热情的模样,好似要将这多年的情谊都在此刻宣泄出来。“正好浅浅也在,你们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如今正好成全了这门亲事!” 话音未落,她已朝着屏风后招手,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与期待。
荷花的心坠入冰窖,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全身。余光瞥见严浅浅从朱红漆柱后转出,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美人画卷。少女十八芳华,淡粉襦裙下修长美腿若隐若现,每走一步,都似在谱写一曲优雅的舞蹈。鬓边斜插的粉绒花随着步伐轻颤,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雨光中泛着朦胧光晕,仿佛将天边的云霞都绣在了裙上。她福身行礼时,银铃镯子在纤细腕间轻响,温润细腻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柔光,眼波流转间似有薄雾笼罩,让人看不清其中藏着的万千思绪。荷花下意识攥紧腰间翡翠玉佩 —— 那是东方慕晚及笄那年亲手所赠,此刻却在掌心沁出丝丝凉意,仿佛那曾经的情意也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