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万法天荷:谈心论玄，恐怖悟性......

“弟子记得师父之前讲过，筑基期的三重变化，不止在于灵炁的变化，更是自身的一种蜕变。当时弟子的理解是，这三重变化是由弟子自己主导，要融入自己的东西，此前也一直是往这方面修炼，但之后弟子卡壳了很久。”

——虽然加起来，好像也没有多久。

略过这个话题，继续。

“但这次生杀塔回来，弟子有了新的看法。什么是融入自己的东西呢？论理说，灵炁本是外来之物，经由功法修行，化为己用，说是融入倒也不错。”

“可是，都说筑基之后，修士由凡入仙，真正踏入仙途，如果对灵炁的认识，也还和之前相同，是否有所不对？”

“有没有可能，筑基后，我们修炼的是自身的灵炁。”她在‘自身’二字上音调微微加重，“或者更准确一点，我们修炼的是自身那一点灵性。重点在于，是修己身，而非将灵炁视作得来的外物，将自身视为客体，试图在其中添加自己的理解。”

这是傅长宁从惊梦那些话里悟出来的。

惊梦说，草木生而无灵，因生机得天造化，成灵成精。人族不同，人族生而有灵，能修炼不是因为生机，而是因为灵根。

也是因此，人族只把灵气与灵根当做媒介，虽然修行，但对灵与生机一无所知。

傅长宁当时哑口无言，之后却慢慢琢磨出了一些不对。

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大抵相同，草木兽禽如此，人自然也相差不远，而人族身为灵长，修行时间长达百万年，又怎么可能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呢？

会不会，人族其实也是修行自己的灵性的？

再联想到人人都说筑基脱凡入仙，而目前为止，傅长宁除了感受到体内确实干净了许多，没有一些凡人的吃喝拉撒生理习性外，几乎没觉出别的跟练气时期的不同。

她便觉得，这句脱凡入仙，应当是有更多意味在里边的。

这个念头有些大胆，最重要的是，和功法上讲的完全不同。但傅长宁仍在此刻提出来了，拜师的意图不就是这个？寻师父排忧解难，传道授业，大不了就是猜错了，换条路再来。

她目光坦然，缓缓陈述。

怀渊道君也是安静听完。

“还有什么疑惑，一并说说。”

傅长宁便将自己在水下大阵那关，所得的理解也说了。关于灵力变化中，被忽略的水木本身的特性。为了更好说明，还举了陈明锋和蒋唯的例子。

最后是总结。

“结合来看，弟子不再认为，灵炁三变完全等同于筑基期的三重突破，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是功法里没有提到的，所以弟子来求问师父。”

怀渊道君一时没有回话。

大殿里陷入久久的安静。

就在傅长宁疑惑之际，面前，怀渊道君长长叹了口气。

“你的悟性，比我此前想象中更佳。”

傅长宁眨了下眼。

怀渊道君看得出，她面上神色缓缓放松了下来。似乎是从这句话里，得出了某些讯息的验证，于是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点开心的味道，虽然仍然控制自己绷着表情，一派沉静的样子，但心情早已经飞了。

他道：“但你知道吗，这本不应该是筑基期考虑的事情。”

面前的姑娘脸上一下没笑了，下颔弧度微微绷紧。

他知道她是想到了，之前他提的，提前修炼灵炁的事情。

练气思虑筑基，筑基想到金丹。

她似乎永远在想一些远远超出同修为层面的修士会想的事情。

近乎惊心动魄的敏锐和悟性。

他缓缓道：“像你方才提到的陈蒋二人，他们的修行方向并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稳扎稳打，异常精进，同年龄段中相当出众的佼佼者。”

“筑基期的变化就是这样，常见的，包括灵力绵长、锋锐、敏捷、爆发力强等十余种。这个阶段，其他东西是不太需要，也很难纳入考量的事，重要的是，借助这些变化，让弟子们对往后的修行有个概念，初步奠定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换言之，做好做足这些，结丹已经绰绰有余。更多的是自认为理解了，但其实根本不理解，也从未掌握过这些变化的人，几十年上百年卡在同一个关卡，越是告诉他们方向，越是被困住，几乎成了心魔。所以后来不成文的规定是，不给弟子提前说，让他们自己去悟，悟出来什么是什么。”

锋锐，绵长，这些字眼听起来多简单。

可是听懂了就真的懂了吗？

有些修士，悟了一生，依旧只停留在原地，灵炁没有丝毫变化。

傅长宁将心情收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难怪怀渊道君之前只说，是什么变化全在她自己，只字不提具体的。

这些对于筑基期修士而言，也确实不难想到，难的是明确自己是什么、要什么，以及，到底怎么做到。

怀渊道君见她明白了，便继续往下讲。

“自然，也有悟性好的，能看出更多东西，意识到这些和五行是相关的，于是总结出了五种大体的变化：绵长浩瀚如瀚海，锋锐难匹如金石，繁衍旺盛如草木，中正平稳似大地，以及霸道炽热如烈火。”

“并非是哪个灵根，就一定会生出哪种变化，但大部分变化，似乎都可以归结于为这五种本质。”

说归如此说，傅长宁见怀渊道君面色平淡，就知道，这个大概也不是对的。

果然见他道，“这确实也是个思考方向。”

“但等到了金丹后，就会知道‘筑基’二字的真正含义，筑基筑基，筑基期，本就是用来打磨基础的。有些考量，想得太早，又太单薄了。”

语焉不详地说了这么句，怀渊道君很快回到正题，继续解答她的疑惑，“你对灵炁变化的理解，和这一重有些类似，但我没猜错的话，并不完全相同，是不是？”

“对。”傅长宁迟疑一点头。

事实上，怀渊道君说的时候，她完全没觉得这种思路和自己的有什么一样，两者出发点都不同。

“弟子想的不是灵力变化的方向可以和五行搭上关系，而是觉得，灵力变化本身就是个挺伪命题的说法。一定要说的话，它应该是包含两重的，本身的绵长、爆发性强与否，只是第一重。第二重，是水木灵炁本身的特性，而第二重不出意外，是包含第一重的。”

听到这，怀渊道君抬眸，看了她一眼。

“但这些特性不等于就是他们说的什么，绵长浩瀚如瀚海，繁衍旺盛如草木，这种印象太刻板了。”

“水可以有许多种特质，如海水，霸道浩瀚，可以掀翻撕碎一切；如湖水，外表柔和却深幽危险；如溪水，清澈冰凉，无害，可以容纳小鱼小虾，而无法承载大舟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