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的末日挣扎心直口快的林锦

第775章 天龙(3)(第2页)

胡春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带着所有体育老师那种特有的沙哑。李采薇猛地想缩肩,手脚却像被铁链锁在铁架床上,动弹不得。昏黄的狱灯从铁栏外渗进来,照亮他手里那只油光锃亮的烤鸭,肥油顺着鸭皮往下滴,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像有人在滴血。

“炊事房刚做的,”他把鸭腿往她嘴边递,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煤灰,“知道你们孔雀军女兵断粮三天了,小芸那丫头刚才还在哭着要吃的呢。”

李采薇的喉咙发紧。她看见自己的手死死攥着铁栏杆,指节泛白,铁锈屑嵌进掌心。胡春江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军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嘴,笑的时候牙龈泛着青:“帮个小忙,把这玩意儿——”他突然从鸭肚子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露出半把磨尖的牙刷柄,“趁舞会人多,往武军长跟前凑凑。不用真捅,吓他一跳就行。”

武军长?谁是武军长?哦,对了,那时候还没有庐州军,更没有所谓的武督帅,只有32岁的第四军武军长。这是末世历元年的战俘营吗?

油香突然变得腥气。李采薇拼命摇头,想说“我不”,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胡春江的手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别给脸不要脸。小芸的伤还没好呢,要是让她去喂矿洞里的巨鼠……”

“不要!”她终于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胡春江笑得更凶了,把鸭腿塞进她手里,油汁立刻浸透粗布囚服:“拿着。要么吃了这口肉,要么看着你那小姐妹被啃得剩副骨头,选吧。”

鸭腿烫得像块烙铁。李采薇盯着油光里自己的倒影,脸色惨白得像纸。远处传来小芸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混着老鼠啃噬铁架的“咯吱”声,像在催她做决定。胡春江的指甲又往她下巴里掐了半分:“想好了吗?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胡春江手里的烤鸭油“嗒嗒”滴在水泥地上,那声音突然被放大,混着远处小芸的哭声,像串摇铃。李采薇攥着牙刷柄的手猛地收紧,铁锈屑扎进掌心——下一秒,地面的油痕竟顺着旋转的光影漫开,变成舞会上香槟塔的倒影。狱灯的昏黄被水晶灯的碎光切碎,胡春江的军帽檐抬起来,变成礼帽的弧线,他手里的烤鸭不知何时换成了香槟杯,杯沿的水珠滴落,和刚才的油滴落在同一处地面,发出一模一样的“嗒”声。

最后李采薇没有在尖叫中醒来,反而是被小腹的绞痛惊醒的。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裙,她扶着床头坐起身时,窗外的月光正透过铁栏,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牛头寨防炮洞的钢筋纹路。小芸的呼吸声在邻床起伏,带着点未褪尽的稚气,这丫头总是这样,再响的炮声也吵不醒她,倒像是天生就该在乱世里安睡。

指尖触到床头柜的药瓶时,李采薇忽然愣住了。

瓶身上“灵虚观制”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恍惚间竟变成了舞会那晚胡春江塞给她的烤鸭油纸,油腻的香气混着硝烟味涌过来,呛得她喉咙发紧——为什么会梦到那个被武廿无活埋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喝了那位老中医的药,似乎梦境不那么可怕了,反而像是正整理脑子中的记忆。

于是稍稍安下心来的李采薇又躺了回去,眼睛望着天花板的霉斑。那些暗绿色的纹路在月光里活了过来,渐渐织成庐州军部礼堂的水晶灯——

“武军长,尝尝这个?”

穿旗袍的女人把香槟杯递到她面前,指甲上的蔻丹红得像血。李采薇盯着那杯酒,忽然发现自己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肩章上的金星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想说“我不是武廿无”,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任由那女人的香水味裹着陈年的胭脂气,钻进鼻腔深处。

“军长不记得我了?”女人的手指划过她的领结,带着点刻意的轻佻,“你可不要不理我啊。”

李采薇的指尖突然发凉。她看到自己的手抬起,竟顺势揽住了女人的腰,触感软得像没有骨头。这不是她的动作,是那个被柳青用天蛾人幻术变出来的“武廿无”该有的姿态——可为什么,她能清晰地闻到女人裙撑里藏着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