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难忍

    王府中灯影浮动。
 




    褚元唐背对着案上堆叠的公文,侧脸沉入斜照而来的光里。
 




    “崔晋?”他眉梢挑起一点玩味,“也有这等时候?”
 




    柳枝跪在一旁低头不语,心知这王爷分明是笑了,却半点不敢抬头直视。
 




    “昨日那坛酒倒是够烈。”
 




    他原不过随口一说,却听得柳枝接着道:“是……是小姐安排人送的,说是沈大人珍藏多年的西域火酒。”
 




    是她送的?
 




    片刻前还带着戏谑的神情忽地敛了些,褚元唐垂眸,眼里浮起一丝异样的光。
 




    听说崔莞言同沈霆之对饮,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可如今一听那坛酒竟是她特意去讨来的……
 




    “她那日是为了寻酒才与沈霆之共饮?”
 




    “应该是的。”
 




    柳枝不敢断言,褚元唐听后却是心情大好,那些原本堵在心口的郁气瞬间飘散。
 




    “她竟也把崔晋算计得一清二楚。”
 




    柳枝抬头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比方才柔和许多,终是松了口气。
 




    褚元唐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最近她有什么动作?”
 




    “小姐最近在查孙姨娘的旧事。”
 




    “她这是要翻旧账了。”
 




    “何止如此,属下看着,这府里怕是要不太平了。谢清菱不好应付,脸上虽软骨头却硬,如今成了少夫人,处处提防着小姐,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这几日打发下人的规矩比先前严多了。”
 




    “她是在立威,一时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柳枝却补了一句:“还有一事。小少爷崔昱近日在书院闹事打了同窗,被山长责罚,前两日刚被接回府。”
 




    “若她要动手,到时候你只管盯好。必要时出手,不必请示。”
 




    “……是。”
 




    -
 




    国公府南院,青禾坐在矮几旁,小口小口地啃着碗里的烤饼,边吃边道:“小姐,派去的人已经回话了,说查到些孙姨娘的旧事。”
 




    她说得快咬得也急,话没说完便被一块干硬的饼角噎住,脸色涨红连连咳嗽。
 




    崔莞言起身斟了盏温水递过去:“慢点。”
 




    青禾接过水连灌几口,这才缓过气来,道:“奴婢是想着,小姐忙着布局,我怎能落了消息。”
 




    “孙姨娘原叫孙展颜,她爹孙勉原是户部个小抄录吏,原本前程有限,是她进府后才被提拔为库部主事。”青禾舔了舔指尖,又道:“听说她入府前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两人原订过口头婚约。”
 




    “哦?”崔莞言挑眉。
 




    “那人如今在外书院教书,姓郑名安,二十六岁还尚未娶妻,怕是还忘不掉孙姨娘呢。”
 




    崔莞言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斑驳日影,笑道:“人心久了会变,还得先试试,这人值不值得孙展颜念着。”
 




    上辈子刚回京那会儿,李氏便名义上要“教养闺训”,实则日日找茬,让她跪读女诫夜里不许歇息,她常常挑灯至深夜,仍不许抱怨一句。
 




    有一次李氏故意命她缝衣,那衣服上全是繁复云纹和金线,做得极费眼力,针扎入肉都不敢停,只因那是“夫人的意思”。
 




    那时孙氏曾走进她屋里,看她昏沉地靠在床头缝衣,轻轻握住她的手:“莞言,姨娘心疼你,可府里事多,夫人那边……我也劝不动。你忍一忍吧,咱们都是女人。”
 




    她那时眼眶一热,竟真当了她是个能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