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史可法的牛刀小试(第3页)

他抬起手,虚按了几下,等众人稍稍安静,才缓缓说道:“我并非是说不应上疏。只是……”

他话锋一转。

“谋大事者,不争一隅之利,而谋全局之势。若只为增补官职上疏,是为私,非为公,必为众矢之的!”

这句话,如晨钟暮鼓,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只谈增官,不说解决办法,在朝中那些老臣看来,这和一群急着要官做的利欲熏心之徒,有何区别?

张采最为急切,问道:“那你待若何?!”

张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要上疏,就不能只答这官员之事,而是要回答陛下的‘时代之问’!”

“前有‘经世五子’,作《古今第一经世雄文》,为天下‘定问’。”

“我等后进,又为何不能效仿之,做一篇‘经世雄文’,为天下‘答问’?!”

他环视众人,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到时候,我们将此文联名附署,呈于陛下。增加官职之事,不过是文中诸多对策之一罢了!”

“若陛下因此雷霆震怒,有其余策论顶着,也不显我等动机不纯。”

“若陛下对其余策论感到欣喜,则更显得这增补官员之策,是顺理成章,正当其时!”

他看着众人越来越亮的眼睛,最后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离明年春闱,尚有近半年时间。诸位,可愿与我张溥一道,共襄此盛举,共做此大事!”

“算我一个!”

“我也算一个!”

众人对视一眼,再无犹豫,纷纷举起右手。

张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李若链和张名振:“两位,征伐开拓之策,还需仰仗二位武举的见识,也需一同参与才是。”

李若链和张名振对视一眼,胸中热血上涌,也重重地举起了右手。

见局面终于被自己扭转回来,张溥这才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那我们接下来,便议一议这篇经世雄文,该如何分工。大家都说说吧,这人地之问,当作何解?”

李若链第一个开口:“我可领辽东征伐一事。《全辽志》中有载辽东田土之额,我可去测算一番,平定辽事之后,可滋养生民几何。”

张名振紧随其后:“自江南出海往南,有一大岛,名曰东番。我过往有亲戚走船前往彼处,可去信问问,看看此岛究竟田土几何,可容纳多少百姓。”

史可法道:“我回头便将乡试之数补上。另外,我出身河南,当地多有土地抛荒,实则地多民少,若欲讲尽中原地力之策,我可领之。”

夏允彝道:“故礼部侍郎玄扈公在华亭试种番薯,又做各类增产之事,其有一书中写有各类增产、农田之法,我曾拜读过,略知一二,可领农田增产之事!”

剩下几人,也纷纷开口。

徐洽道:“若欲求田,对外开拓之余,中原边角亦有空间。上古之时的江南,不过蛮荒之地,如今却成鱼米之乡。云贵等地,或许也能如此。我可去寻些云贵籍的士子,问问此事如何做得!”

张溥点头道:“我与你一同寻访。我等正好借此机会,摸清全国各地入京士子家乡的田土、人口状况,看看何处人多地少,何处人少地多。”

张采道:“那我去领西北之事。孙侍郎有言,天下若乱,必起于陕西。我这便去找找京中的陕西籍士子,问个究竟!”

众人目光顿时投向了最后的蒋灿。

他也不慌张,斟酌片刻道:“我父曾在福建做过知县,于东南诸国,略知一二。东南之事,便由我来领之。”

“好好好!”张溥一拍手掌,意气风发,“往后,我们十日一聚,互通有无。若各位临时有事,都可去苏州会馆寻我!”

这时,史可法忽然笑道:“这事等十日之后再说!现下,却要请诸位评判评判,我今日这纸图表,能换几杯酒吃!?”

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起来,齐声道:“当得一大白!”

分工事定,众人心中豪情万丈,再无顾忌,渐渐放浪形骸,将什么章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下肚,话题也从田土、吏治、科考,渐渐全转到了征伐开拓之上。

这个说要提兵十万,扫平建奴;那个说要饮马西海,再复河套。

更有甚者,史可法酒到酣处,人已半痴,高呼要吞并大理。

这下惹得众人纷纷大笑,说大理元朝就灭了,憲之兄你快醒醒吧。

酒酣耳热之际,张采兴致起来,干脆将上衣撤去,赤着臂膀,拿起两根竹筷,敲打着亭中的石栏,放声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起初,只有他一人在唱,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有些突兀。

但只唱了两句,张溥便跟着合唱起来,接着是夏允彝、蒋灿……最后,满座士子,或击桌案,或撼酒碗,用五湖四海的口音互相汇聚: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激昂的歌声响彻湖畔,惊得宿鸟扑棱棱飞起,远远地传开。

歌声甚至飘进了不远处的清华园之中,顿时让几名勋贵都皱起了眉头。

武清侯之子李国瑞转头看向管家:

“你去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鸟厮,在这扰人清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