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岁末惊雷:战火前的最后安宁(二)(第3页)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父亲布满枪茧的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骨节却绷得笔首。二十年的军旅生涯,让这双手既能在沙盘上运筹帷幄,也能在战场上扣动扳机。"爹,东北讲武堂三期学员己完成特训。" 他压低嗓音,胸腔里滚动着滚烫的热血,"这些小伙子个个都是夜战行家,就算把他们扔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也能顺着等高线摸进敌营,对着地图报坐标比报自家门牌号还利索。"
话音未落,炉膛里的枣木炭突然爆裂。金红色的火星如同流星般迸溅,照亮了少帅紧绷的下颌线。他想起上个月在奉天机场接收的三百二十架米格 - 17 战机 —— 当那些钢铁巨鸟同时发动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能撕开云层,抚顺的积雪都被震落三尺,在地面砸出白茫茫的雪雾。
火光摇曳间,少帅剑眉下的瞳孔泛起淬冰般的寒芒。恍惚中,他看见父亲年轻时策马挥刀的身影,与镜中自己棱角分明的侧脸渐渐重叠。两代人的戎马岁月,在这跳跃的火光里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传承。
然而这份锋芒转瞬即逝,他修长的手指在父亲布满褶皱的灰呢军装前顿了顿,屈指弹去衣领处摇摇欲坠的烟灰。窗外的北风裹挟着细雪扑在雕花玻璃上,却没能冷却他突然放软的声线:"但东北这块黑土地,是咱们章家的根,是几十万东北兵的家。"
话音未落,牛皮靴跟己在青砖地面叩出三声轻响。廊下铜制廊灯在风雪中摇晃,将副官冻得发紫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那人怀里藏着的密报被体温焐得发烫 —— 曹坤麾下五万精锐正沿着京汉铁路向保定集结,吴佩服的 "讨逆军" 先锋己在信阳城外扎下营盘。长江沿岸的电报机昼夜不停吞吐着密码,密电码在油印纸上洇开深色痕迹,如同正在蔓延的战火。
酒过三巡,铜制烛台上跳动的火苗将光影揉碎在众人杯盏间。章作林枯树皮般的手掌裹着粗陶酒碗,指节凸起的枪茧刮擦碗壁发出细微声响。喉结在布满褶皱的脖颈间剧烈滑动,仿佛要将那些凝固在岁月里的硝烟一并吞咽。
"光绪二十七年的八角台啊..." 他突然开口,浑浊的眸子望向虚空,檐角铜铃被夜风摇响的刹那,仿佛又传来了当年的枪炮轰鸣,"大毛军的榴弹把高粱地炸成了血泥,二柱子那孩子才十六岁,浑身是血还死死攥着绿林军旗。我冲过去时,他肠子都顺着棉袍淌到脚面了,却还在念叨 ' 当家的,旗没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