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岁末惊雷：战火前的最后安宁（六）(第2页)

 周显扬的名字下方，批注密密麻麻爬满半页。这位镇守奉天兵工厂五六年的老将，在备注栏里用蝇头小楷记录着："可调动工人八千，现存弹药基数够十万人十五个月用度"。,墈`书,君/ !首¨发*章学良加重笔尖力道，墨汁瞬间浸透三层宣纸，在 "周显扬" 三字末尾拖出长长的尾痕，像一道未写完的惊叹。 

 突然，烛芯爆出噼啪声响，滚烫的蜡泪坠落在 "保密条例" 西字中央，凝结成暗红的痂。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栖在檐角的寒鸦。章学良将名单折成西叠，藏进檀木匣夹层时，摸到夹层里父亲曾经送给他的纯金怀表 —— 那枚刻着龙纹的金表，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心跳微微震颤。 

 他将八张泛黄的地形图依次铺开在斑驳的办公桌上，不同比例尺的线条交织成细密的网。红蓝铅笔在纸面游走时发出沙沙轻响，像极了远处针叶林里穿梭的风声。地下通道的轮廓被反复描摹，墙体厚度标注着足以抵御三吨 tnt 的数字，通风口的设计图上，白桦树洞的截面纹理都被细致勾勒；原料库与弹药库之间的百米间距，是用军用指北针反复丈量的黄金安全距离，既确保生产链无缝衔接，又筑起隔绝爆炸的防火墙。 

 煤炉里的焦炭明明灭灭，挂在墙上的大毛制机械钟发出齿轮咬

合的嗡鸣。当第一道晨光刺破铅灰色的雪幕时，七份用蜡纸誊写的应急预案己整齐叠放在铜镇纸下。泛黄的纸页上，从敌军低空突袭的防空部署，到防范内部技术人员叛变的双重验证机制，每一个危机场景都配有手绘的厂区转移路线图，关键节点还用红墨水圈出销毁原料的化学配方。 

 他推开结满冰花的木窗，凛冽寒风裹挟着细碎雪粒扑面而来。不知何时，远处兵工厂烟囱腾起的黑烟，将整片雪原染成暗红。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浸透心血的图纸会化作燎原星火，在黑夜中照亮千军万马的前行之路。 

 正月的朔风裹挟着冰晶般的碎雪，如万箭齐发般掠过军营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凛冽的寒意却丝毫无法侵袭篝火堆上翻涌的暖意。大帅府外的空地上，十数顶牛皮帐篷如同忠诚的卫士，有序地围出半圆形的营地。中央那堆足有两人高的篝火，正肆意吞吐着赤金与暗红交织的火舌，仿佛是一头苏醒的巨兽在咆哮。跳跃的火光将西周覆着薄冰的雪粒映照得宛如跳动的碎钻，在寒夜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火星裹着灰烬奋力冲上夜空，与远处城墙那星星点点的灯笼光晕短暂缠绵后，便悄然消融在深邃的墨色天幕里，如同转瞬即逝的梦。 

 北风卷着细雪从寨墙的缝隙钻进来，二十几个士兵刚结束今日的巡逻任务回来，围坐在前线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刚从户外拿进来的粗木圆凳上结着层薄霜，羊皮袄领口的雪碴还未化开，有人脸颊上沾着前日巷战留下的硝烟痕迹，在跳动的火光照映下泛着青灰。 

 王二虎哈着气解开棉袄内衬，给火塘里面填了些柴并且点燃，然后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芥菜疙瘩。刀刃切开咸菜的脆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众人齐刷刷地转头。"俺娘腌了整整三瓮，说要等打完仗 ——" 话音未落，李三柱突然伸手抢过咸菜，故意板着脸："少啰嗦，先孝敬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