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来自朝鲜的两封信(第2页)
胡应台的声音陡然拔高:“都给本督安生做事!谁敢在战事当前,自乱阵脚,授人以柄,休怪本督翻脸无情!”
众官员被胡应台这番连消带打、软硬兼施的训斥彻底震住。王尊德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出声,只是眼中仍闪烁着不甘。李乔仑等人也低下头,不敢与总督的目光对视。
喧嚣的声浪彻底平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气氛。众人虽心有不甘,面上愤愤不平,却也只得悻悻然各自散去。
胡应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疲惫地坐回椅中,手指重重地揉着太阳穴,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风暴间的短暂间歇。
他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暂时压住了火苗。更大的波澜,还在收复澳门之后。届时,如何摆平这骄悍的总兵与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才是真正的考验。
胡应台的目光也投向窗外南方的天际,喃喃自语:“胡泽明啊胡泽明,你最好真能一战功成,收复失地。否则这次连陛下都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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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广东的珠江口因天津水师的到来而风起云涌,远在北京紫禁城的乾清宫内,朱由校正凝望着御案上的两份奏报。
署名各异的两封朝鲜来书静静躺在紫檀木龙书案上,宛如投石入水,在殿中沉静的气氛里漾开层层涟漪。
侍立御案一侧的司礼府秉笔太监刘若愚垂手躬身,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此番朝鲜国书来得蹊跷,竟有两封署名不同者同至,实属罕见。
“陛下,”刘若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打破了沉寂,“朝鲜国信递到了,只是事体略有些异处。”
朱由校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目光仍未离开那两份文书:“异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随着登基日久而日益深重的不怒自威。
“是,”刘若愚躬着身子,上前一步,“照旧例,国书当由朝鲜国王光海君殿下亲署方为正理。然则此番……另有一封同至,具名者,乃是光海君的侄子—绫阳君李倧。”
“绫阳君?”朱由校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光海君的侄子?他竟能绕开其主君,将奏疏直达朕前?看来这小小的朝鲜,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嘛。”
刘若愚的头垂得更低了:“回陛下,奴婢见此情状,亦是惶恐不敢擅专。只恐其中有甚要紧关节,隐匿不报反为大罪,遂斗胆一并呈进御览,恭请圣裁。”
朱由校不再言语,探手先取过那封盖着鲜红朝鲜国王印玺的信函——光海君李珲的奏疏。
字迹工整,措辞谦卑,依旧是那套天朝上国、藩属恭顺的套话,礼仪上无可挑剔。然而,通篇读下来,朱由校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信中言辞恳切悲戚,详述了建州虏贼如何屡屡寇边,兵锋已数次突入朝鲜北境,铁蹄所至,生灵涂炭,形势迫在眉睫!光海君泣血陈词,以“父子藩邦、事大之诚”的名义,恳求大明念及宗藩之谊,急调上国天兵援救朝鲜于水火!
“哼!”朱由校冷哼一声,将信纸拍在案上,“好一个‘父子之邦’,朕上月颁下的圣旨,他倒是一个字也不提!”
那封圣旨,是朱由校针对大明当前的朝贡体系弊端,对藩属国提出的新策。大明庇护诸藩,耗费钱粮无数,尤其是壬辰年间援朝抗倭,更是掏空了半个国库!
如今辽东建奴势大,朝廷用度艰难,要求藩属国承担更多义务,提供粮饷、兵员乃至战略配合,本是题中应有之义。
可这光海君的奏报中,通篇唯见哀求涕泣,对圣旨所言藩属应尽之责,竟是讳莫如深,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