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来自朝鲜的两封信(第3页)
“只想坐享其成么?令朕之将士为其御寇血战,却连应尽的粮秣丁役都不肯分毫承担?”一股郁气在朱由校胸中翻腾。
他强压心绪,手指转而拆开了另一封,署名赫然是“绫阳君李倧”的私信。
这封信的风格截然不同。字里行间虽也恭敬,却少了几分陈腐的套话,多了几分直白与……野心?
“罪臣李倧稽首再拜,伏于尘埃,谨奏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信的开篇便是极重的礼数。
臣自知位卑,此番逾越藩邦礼制,私达天听,罪该万死!若非小邦危如累卵,宗社将墟,奸佞祸国,蔽塞忠良,臣纵有熊心豹胆,亦断不敢行此僭逆之举,冒渎天威于万一!此中苦楚锥心,伏惟陛下圣鉴垂察!
“陛下上月圣谕昭示藩属之责,朝鲜为臣属,本宜倾心奉行,效死勿去!然小邦主上为大北派李尔瞻、郑仁弘等奸佞所惑,耽于逸乐,不恤国政!建虏屡寇北鄙,边民涂炭,而主上深居宫禁,不修武备,不察民瘼,惟以私通虏庭为苟安之计!朝堂之上,忠良屏退,惟大北逆党阿谀弄权,蒙蔽圣听!”
“陛下圣谕抵达汉城之日,我等小邦朝野忠义之士,莫不感泣天恩,以为此乃整饬国事、共御强虏之良机!然主上受制于群小,昏聩不明,竟视上国良策为苛扰!
北派奸佞更敢公然谤议,妄称:‘天朝新旨过苛,非藩邦所能担,当虚与委蛇,以塞上命!’此等悖逆狂言,置君臣大义于何地?置宗社安危于何地?臣闻之,椎心泣血,恨不能立清君侧!”
“臣自知位卑,僭越上奏,罪该万死!然不忍见祖宗基业毁于昏主佞臣之手,不忍见三千里江山沦为虏庭附庸,更不忍见天朝圣恩遭此轻慢!”
“陛下乃天下共主,乾坤独断!伏惟陛下洞察万里,若蒙天威垂怜,得效尺寸之功,涤荡小邦妖氛,肃清朝纲,待天日重光,纲纪复振之时,臣虽才疏德薄,亦当竭尽驽钝,必使朝鲜:”
“恪遵陛下圣谕,倾国以助天兵,粮秣丁壮,但有驱策,绝无推诿!更当倾举国之力,筹措钱粮,分期偿付壬辰、癸巳间天朝再造之恩所耗军资,以表小邦奉戴之诚!永为天朝东藩之坚屏,绝贰心于虏寇!”
朱由校放下信笺,眼中精光闪烁,心中却已如明镜;什么泣血陈情,什么涤荡妖氛!这封裹着“罪臣”外衣的信,扒开那层涕泪横流的皮,里面分明是赤裸裸的夺位野望!借大明的势,图那朝鲜王位!
哈哈!有趣!朱由校心中一笑。妙啊!这刀子,居然是朝鲜宗室自己递过来的,还是光海君的亲侄子!
他只需顺势而为,轻轻推一把,“应忠义宗亲之请”,“为朝鲜黎庶社稷计”,“不得已”出手扶立李倧。
大明非是恃强干预属国内政,实乃应其宗室所请,为救其黎庶、护其宗社,“不得已”出手,这足以堵住悠悠之口。光海君失道寡助,连自家子侄都指斥其非,大明之举自然顺理成章!
待那李倧上位,正可强力推行上月那道勒令藩属承担更多义务的圣旨。李倧既已承诺“倾国奉行”,新策在朝鲜落地便水到渠成,彻底解决光海君敷衍塞责的难题。
此事若成,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让周围的藩国都看清楚:敢对天朝旨意阳奉阴违、甚至离心离德者,其国中必有“忠义”之士起而应之!大明奉天讨逆,扶正祛邪,绝非虚言!
“倒是送上门来的一招妙棋!”朱由校五指收拢,眼中霸意凛然。